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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斌:“年轻真好。”
安醒:“好个屁!”
“一个个不好好学习!”
他走到晴安旁边,酒杯按在桌面上,一只手抄在口袋里,另一只手压着杯口,侧身微微低头。
“哎,丫头。”
“丫头?”
晴安转了转头,腮夹都给喝红了,双眼通红。迷离且飘忽不定。
安醒心中一万个草泥马呼啸而过。
晴安想哭。
她感觉自己太卑微了。
她喜欢陆屿白。
可是她的喜欢,却是错误的。
被否定了的感情。
看不到光的未来。
太阳与尘埃的差距。
很多时候,我们仰望天空,会看到无数闪耀的星星。
久而久之,就会认为,星星也会发光的。
然而当有那么一天,太阳离开了。
曾经的星星再明亮。
光源消失。
也就会变回到灰暗之中,尘埃里。
成为泯然众生。
因为见过光,就以为自己也会发光。
那是太阳与尘埃跨越无数沟壑之间的差距。
她就是一颗不会发光的星星。
真的以为曾经被陆屿白的光芒照耀过、被他的温柔包围过、和他相处了这么短短八个月。
她就可以,睥睨万生,
站在他的世界里,与他能够肩并肩了。
不可能的。
晴安看着安醒,忽然笑了起来。
笑得很灿烂,又很绝望。
眼睛底部,有什么东西在这无光的日子里,一点一点碎裂。
她喝醉了。
她为什么会喝醉了?
为什么。
为什么……
“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你啊?”她笑着笑着,眼角就流出了眼泪。
安醒的草泥马又呼啸而回。
听人发酒疯,是他们开酒吧的,最头疼的事情。
特别是这种误入迷途的少女。
艹!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上谁!
安醒回头看了眼也跟着看热闹的季斌,指了指晴安,
“这丫头喝迷球了。”
季斌:“给她家里打个电话,找人来接吧。”
安醒拍拍晴安的肩膀,动作轻盈,
“姑娘,姑娘?”
晴安回头,痴呆呆望着他。
安醒:“你手机带了没?”
“你喝多了,打电话让你家长来接你。”
晴安低回去头,对着那喝了没几口的酒杯,苦涩地笑着,
“我不该喜欢他的。”
安醒:“……”
季斌走了过来,用抹布擦了擦手,跟安醒提醒地说道,
“高三生。”
“脖子之前不是说过,A一中对手机管的严。你看她这样像是不听话的?”
安醒觉得也是。
短短的马尾,还是用粉红蝴蝶夹子别上去刘海,一看就是好好学习的乖乖女。
安醒转头,
“那咋办?”
季斌上前去,扶了把晴安摇摇欲坠的肩膀。
“小姑娘?”
“还清醒吗?”
晴安忽然就哭了起来。
眼泪吧嗒吧嗒的流。
越摇哭的越凶。
却什么都吐不出。
“找监控看看哪里来的吧。”季老板虽说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怜香惜玉,对于晴安这种过分清纯的小姑娘好学生更是有种大男子的保护欲在。
这得是被人伤成什么样,才能在高三这种至关重要的冲刺阶段逃晚自习过来买醉!
安醒点了根烟,夹着就要出去找监控,估摸着也不太好找,A市治安很乱,神明街四处更是监控时长坏,得去A一中找。但是A一中也有几个死角,很多混混小孩就通过那些监控死角,逃课出去玩不被学校通报。
“哎——姑娘!姑娘!!!”
身后突然传来季斌的喊叫。
伴随着的,是铺天盖地杯子砸地的声音,
以及椅子摔倒,人扑倒在地面上的狼狈。
铺天的胃酸腐蚀了食物混合着酒精的气味在密闭空间里回荡,有客人闻到了不好的味道,纷纷转头,看向来源的这边方向。
季斌第一次见到几口就不行了的乖乖女,一时间这种江湖老油条居然没辙了。晴安蹲在地上,彻底放开了,呜呜地哭。晚饭全部都给吐出来,地上一滩,校服也被脏掉了,洗的发白的布料上全都是脏兮兮的东西。
季老板束手无策。
抬头,看了看安醒。
安醒心里的草泥马又呼啸而奔驰了回来,一阵烦躁草着心。
他用手抓了抓头发,低声喊了句“妈逼”。
安醒想去对面的酒店开个房间,把晴安扔进去,爱咋地咋地。
季斌终究还是个圆滑点儿的生意人。
这丫头一看就是在家里被保护的好好的,干干净净书卷子气特别浓。
“带你那里去吧。”季斌说。
安醒:“我有病!”
“人家一黄花大闺女,我带回我那儿???”
季斌:“但你也不能往大学城这些酒店里丢。”
安醒:“我说是你的妞,他们就不敢动。”
季斌:“最近大学城公安扫黄,宣凯那帮子已经很久没开荤了,别说我的妞了,就算你说她是公安局局长的妞他们饿疯球了也都能给你办。”
安醒:“放我那儿……她醒了再举报我咋办?”
“这丫头的家长感觉不会很一般的。”
“回头再找上门……”
季斌:“那你就丢外面去。”
“自生自灭。”
安醒:“看着怪可惜的……”
季斌一甩手,把车钥匙扔给了他,
“快去吧,好歹也是个高三生。”
“救人一命胜过七级浮屠。”
“你先把她带回你那儿去,我去查她是什么人。”
“然后联系她家长来接她。”
“……”
季斌翻着手机出去后,安醒就架着晴安,离开了BREAK。
安醒在神明街有一家纹身店,店里的生意相当好,他技术不错,来找他纹身的学生党一抓一大把。
纹身店叫“柠檬”。
“柠檬”是一栋三层小楼,一楼开店,二楼办公,三楼安醒用来睡觉的地方。
屋子不太乱,但是充满了男性荷尔蒙气息。安醒将晴安丢在床上,然后去煮了蜂蜜水和一块白毛巾。他给晴安把衣服上的呕吐物擦干净,想了半天,又下楼去买了一条棉质T恤和长裤子。晴安的校服被他丢到了洗衣机里,倒上洗衣粉,陈旧的洗衣机咕咚咕咚开始滚动。
煤气灶上,热柠檬水在烧着。
安醒去阳台上抽了支烟,晚上纹身店不营业。阳台下是窄窄的过街道。有弟兄们跑过来喊安醒“安哥今晚去不去组局”,安醒将烟一伸,沉默地摇了摇头。
不一会儿,季斌便查到了晴安的信息。
季斌给他来电,
“A大。”
“生科院晴峰教授的女儿,晴安。”
“周岁十八岁,高三,在A一中东校区读书。”
“对,就是博子心心念念那个女孩。”
安醒低了下头,轻笑了一声,把头发往后撩了撩,露出胳膊上的蛇口纹身,在夜色中张着大嘴,像是要吞没所有的光。
“看着是个好孩子啊。”
季斌:“A大的陆屿白你听说过没?”
安醒:“陆屿白?”
季斌:“当年陆知言的亲哥。”
安醒:“哦,那个大教授啊。”
“他跟晴安有什么关系?”
季斌:“晴安现在住在他家里。”
安醒:“哦?”
季斌:“你还记得脖子失恋那段时间怎么说的?”
安醒:“说他的女孩被一个老男人给抢了。”
“什么‘我慢了一步,她太缺爱了,只要有人对她好,她就会喜欢上那个人’。”
“你是说……脖子那个情敌老男人,就是陆大教授,陆知言的哥哥?”
季斌:“……我可没说。”
安醒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晴安,笑了一下,玩味地玩着手里的打火机,
“那这关系可够乱的。”
季斌:“怎么着,要给把人送回去吗?”
“我不想惹陆屿白。”
“当初陆知言的事情,他快把神明街给掘了。”
“他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西装暴徒。”
安醒转过头去,望着天边零星的灯火。
半晌,烟渐渐熄灭,烟灰落在之间,
手里的Zippo“啪”的下子合盖。
“等小姑娘醒了吧。”
“把神明街相关的录像给处理掉。”
季斌:“……行吧。”
“反正你也不好嫩的这一口。”
安醒笑骂了一声,
“□□妈的。”
合上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