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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
“好,走吧。”
安醒敞开门。
安醒喝了啤酒,不能开车。
他喊来季斌过来开车。
季斌每天晚上都要营业酒吧,时长睡觉颠倒黑白。这个时间段儿路上也没什么行人,四月的天,海雾已经开始漫延。这里距离海岸线不太远,时常大半夜从海边到市中心再到更里面的大学城,都笼罩在海雾之中。
克莱因蓝色的天,昏黄的灯光将那大团大团的海雾给打成冷调的橙。明明是暖色,却透露着浸透人骨子的清冷。
晴安坐在车后座,一辆不太贵的路虎,其实也不是不贵,只是在A一中这种聚集了全市最顶层学生家庭的地方,豪车什么的实在是算不上。
季斌开着车,安醒坐在副驾驶上低头玩手机。
“安醒。”晴安忽然开口道,声音生生脆脆的。
安醒抬了下眼皮,往后扭头,
“嗯?”
晴安:“能借用一下你的手机么?”
这大概是她今晚上除了醉酒的时候,说过的多字的一句话。
安醒看着她,眼底里铺满了笑意,他扫了季斌一眼,季老板也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反正也在笑,这些大人们在想什么着实捉摸不透。
“可以。”
安醒把手机扔给了晴安。
晴安接了过来,手机屏幕还没锁,她找到发短信的地方,开了一个新的短信界面,熟练背出来一段手机号码。
【宋暖姐姐,你好。我是晴安。我昨天晚上没回家,去了别的地方。现在已经在往回走的路上。因为是宋姐姐带我离开学校的,我的情绪不好也是因为宋姐姐说的那些话。如果可以,希望宋姐姐不要告诉陆叔叔是你接我走的。我不想让陆叔叔知道我的心思。我会找到合适的理由解释我去了哪里。谢谢宋姐姐配合。】
发完,她把短信以及草稿箱都给删了。
晴安把手机递回给安醒。
安醒翻了一下草稿箱,果真被删的干干净净。他挺有意思地一笑,继续点开微博,扫视着无关紧要的新闻。
“安醒。”
“什么事?”安醒低着头再一次应声。
晴安:“麻烦你们送我回学校,能不能走泰安路那条道。”
“然后再在泰安路前一个十字路口对面那边把我放下来。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回去。”
安醒抬头,
“为什么?”
晴安:“不想让我家里知道我从大学城的方向回来的。”
“也不想让人看到,我是被陌生的车辆送回来。”
正在开车的季斌忽然低沉一笑。
安醒饶有趣味地回头打量着晴安。
晴安心脏莫名一紧,夜色中,安醒身上的那串蛇纹身,正随着他压住座椅靠垫的手,张大的獠牙,血口大盆。
安醒敲着车皮垫子,一下又一下。
半晌,他慢慢悠悠道,
“怕了?”
“怕出去喝醉酒鬼混,被家长看到了,让家长生气?”
晴安想到了陆屿白,
想到了他生气的脸。
的确是,不想那样。
但她不能让外人看得出来她害怕了,便硬着头皮,故作轻松,
“这有什么好怕的。”
“就是不想让你们也跟着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安醒笑意加深,转过身去,坐回到副驾驶里,
“还真是个孩子。”
晴安:“……”
安醒别过头去,跟慢慢悠悠开着车的季斌对了个眼神。季斌一只手打着方向盘,车头瞬间拐向另一条路。
晴安的心情越来越紧张。
路况越来越熟悉。
快到A一中南大门的时候,在一团一团浓重的大雾中,隐约可以看得到很多盏闪烁着红色光的警灯。
与迷茫的夜色有着眼中不符合的压迫感。
高三的教学楼,二楼办公室那一圈,灯火通明。
晴安的心脏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她几乎确定这些警车都是陆屿白找来的。
能感觉到陆屿白震怒的压迫。
闭上双眼,却无法具体想象的出他生气的容颜。
季老板将车停在了十字路口外的倒数第二棵法国梧桐下。
树叶茂密,这种树一到春季就开始疯长。
大雾又那么浓,距离几百米,看不清这里悄悄停下来一辆车。
晴安已经开始手抖了,惧怕参三分。
更多的,却是做错事的苦涩。
她让他失望了吧。
他会对自己,很失望吧?
安醒回头看了眼满脸写着心事的晴安。
忽然就说道,
“神明街的监控记录已经全部给删了。”
晴安一愣,抬头望着安醒。
这个男人和陆屿白是两种长相。
如果说陆屿白是严格与认真的代表,
那么安醒就是狂妄肆意的招牌。
安醒笑了笑,手背着头,闲散地继续拖腔拉调道,
“有点儿意思,从A一中门口接你走的那辆车,也刚好避开了A一中监控扫射的范围。”
“这样一来,你找个好一点儿的理由,完全就可以蒙混过去家长的斥责。”
“至少能躲一点儿责骂是一点儿。”
晴安:“……”
她伸手,推开了车门。
最后还是扭头再次看进去,问车里的两个人,
“你们为什么要帮我?”
安醒眨了眨眼睛,季斌仰头闭目养神。
“这不是怕你回去,被打么。”安醒悠悠道,
“这么漂亮个小姑娘,被打了,多么惹人怜香惜玉?”
晴安莫名有些懊恼上头。
她甩了门,阖门声在夜色浓雾中发出沉闷的力量。
安醒浑身一震,摸了摸鼻子,望着那个从后面往前走来,又逐渐走远的蓝白校服身影。
回过头来,还是用口型,对着他们无声说了个“谢谢”。
季斌良久才发动车子。
声音很沉,其实并不用担心几百米外警车和老师家长们会察觉到他们。
因为雾色实在是太浓了。
季斌给了安醒一根烟,“这丫头以后我打赌还会再过来找你。”
安醒嘴角叼着烟,没点着,只是用手把玩着Zippo的打火机。
火苗在夜色中一亮接着又一亮。
刚刚在纹身店上面的出租屋里。
晴安盯着时间最久的,就是他手里这块Zippo的打火机。
她一个女孩子,不像是会迷恋这些低俗游戏里的东西的人。
安醒:“很可爱的一个小姑娘。”
“不然脖子能惦记了三年?”
“这么大的小姑娘,就喜欢年纪比自己大的。”
季斌:“小心她把你当替代品。”
安醒:“我闲的,我跟她玩啊。”
季斌:“……”
晴安往前慢慢吞吞走着。
夜雾弥漫,扑打在脸上,一片湿漉漉。
她双手抄在校服口袋里。
摸了摸,发现了几卷钱。
她拿了出来,定神一看。
发现是在酒吧里给季老板那三张百元大钞。
黄色的车灯,开了大雾灯模式,照亮了前面很长的一段马路。
陆屿白站在车门处,驾驶座的车门大敞,他一只胳膊架在门框上,露出上半身。
只穿了一件白衬衣,领带松松垮垮挂在脖子前,领子纽扣解开两颗,两只胳膊的袖子全都挽了上去,另一只手叉着腰。
神色是说不出来的凝肃。
旁边身后,是班主任,以及学校里只有在开学典礼上才能见到的高层领导老师们。
晴安的脚步都快抬不起来了。
腿忽然灌满了铅。
沉重难堪。
前面的班主任率先发现晴安的。
“晴安——!!!”
班主任一声喊叫,撕破了凝重的夜色。
茫茫大雾。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警察局派出所来的人,包括学校高层领导们。
一一都往她的方向,看去。
那辆车旁的那个男人。
他手里还拿着电话,手机屏幕亮着,最近通话打了数十个。
另一处的胳膊弯里,
隐隐约约能看得到,是挂着她的书包。
陆屿白拿着电话的手,微微颤了颤。
晴安仰着头,看着陆屿白。
她并没有比他矮到少四五十厘米。
但是就是那一刻,她忽然就缩短了脖子。
仰着头,看向他。
心中一下子就涌出好多好多莫名其妙的情绪。
脑袋一片空白。
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陆屿白转过身来。
冷着脸。
抬着下巴。
他没有戴眼镜。
目光就这么笔直地望向她。
充斥着深渊里的阴晴不定。
“晴安!”
班主任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