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四章22(1 / 2)
田老师在零下六到十度的冷藏柜里待了两天,忽然来到零上三十度朝上的赡仰棺里,液化现象是必须出现的。
芙蓉捏着兜里的手帕,看着田老师鼻尖、眼睑的细水珠,有些犹豫。毕竟田墨传只是老师,不是亲人,还是死人。手帕擦过,是扔是留?
“我来吧。”挤了过来是十三中毛笔字写得最差的同学——姚舞。
一方白底红梅的手帕在田墨传的脸上轻轻细细地擦拭起来。
追悼会开始之前,给田老师整理仪容的,都是十三中的同学。
宋琦被挤到了一边儿,当他抬头看到田墨传老师12寸的黑白遗像时,那丝错觉、幻觉和虚幻的影像把支离破碎的记忆串联了起来。
……6969年孟春,阴历正月初五上午十点,大吴民国的宝江入海口,一叶扁舟被一艘大船系着麻绳牵引到河道中央。
“回去吧。”扁舟上盘腿端坐一位满头银丝的老者,向大船上的人挥着手。
此人正是百岁的刘信。
大船船尾,维系小舟的麻绳旁,半百的田墨传手持一把利斧,泪流满面。“先生,能不这样吗?”
田墨传身旁、身后跪满老老少少的男男女女,刘小静也在其中。大家或抽泣,或痛哭,或捶胸膛,或拍甲板。
“期颐之年徒相送,零丁洋里不伶仃。”白发刘信笑着说。
“先生,学生愚顿,终未……”
“墨传,天道使然莫强索,顿悟尤在南山国。”刘信说完,闲目打坐,不再言语。
田墨传流着泪斩断大船与小船的唯一联系——一条细细的麻绳。
身旁、身后跪着的人匆匆磕了三个头,纷纷起身涌向大船尾舷。
小舟如断线风筝,随着零丁洋起伏的退潮,越漂越远。象流水中的一片落叶,随波逐流,渐行渐远……
“宋琦。”芙蓉的声音在宋琦的耳边响起。
宋琦的袖子也被人拉了一下,宋琦看看右边的芙蓉和左边的姚舞,神智迅速回归。
“想什么呢?很丢了魂似的。”芙蓉小声问。
“没什么。”宋琦搜索着记忆,脑中藏着刘信生活了一百年的记忆片断,除了练书法、练武功、背诵古诗文的记忆被断续清晰还原外,其它的都模糊杂乱。
刚才看到田墨传的遗像,宋琦脑中那个百岁老人最后时刻的记忆碎片,终于归入清晰行列。
“你吓到我们了。”姚舞拍拍胸。
现在到了全体来宾向田墨传老师最后告别的时刻。
七八个人一组,排成一列,向田老师的遗体三鞠躬,绕灵一周,瞻仰遗容。
来吊唁的师生按身份的高低贵贱排成一列列队伍,在一中校务处韩处长的指挥下,庄严有序地鞠着躬。
“一鞠躬。”韩处长体形较肥,个子不高,肚子很大。手中的稿纸放在胸前,就像学生坐在课桌前看书一样。
先前招呼来宾,宣布田墨传同志追悼会开始、全体默哀及念悼词等都是这个三十八岁的胖女人主持的。
第一列众人听从吩咐,齐刷刷弯腰鞠躬。
韩处长微微皱眉,继续高唱:“再鞠躬。”
来的这伙人中,职务和身份最高的是十三中任副校长,理所应当排在第一队。他这一队没有七八个人,只有四个人。
十三中任副校长、一中的书法课老师韩国楠、五中的文体教研组组长谢长生、九中书法课冯老师。
任副校长咖啡色的鸭舌帽终于在第三个躬鞠之前,脱帽在手。露出谢得锃明的秃脑瓜,使整个灵堂为之一亮。
对刘处长之前屡次善意的肢体提醒,任副校长报以寒意十足的一瞥。
韩处长微微颔首,提高嗓问:“三鞠躬。”
“礼毕。下一组。”韩处长向任副校长等四人微微一笑,完美省却家属答礼这一环节。
庄严肃穆地进行了几轮后,轮到宋琦这一组。
“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后,韩处长将司仪重担交给刘处长,叫住绕灵的宋琦。
“宋琦同学,你骑自行车来的吧?”刘处长问。
“是。”
“正好。你不用等着坐校车了,先回校吧。校长让你这儿完事,就回学校找他。”
“好。”宋琦答后,向田老师深躹一躬出了十三号告别厅。
厅外,芙蓉、姚舞都在等宋琦。
“那会儿你怎么了?跟行尸走肉一样。”姚舞首先发问。
“脑子抛锚了,刚才。”宋琦说。
“停靠哪儿了?”芙蓉问。
“一百一十五年前的宝江入海口。”宋琦答。
“一百多年前?宝江?那不是在南国吗?去哪干嘛?”姚舞有些吃惊。
“思想溜达去哪儿,他说了算么?”芙蓉笑了。
南国跟大魏近几年关系十分紧张,小摩擦不断。跟早些年大不一样,如同小夫妻蜜月过后的争吵。
“我本就是南国的人。”宋琦说。
“大吴民国也挺好。”姚舞笑说。
“你从来都南国南国的叫,我还是头一次听你说‘大吴民国’这四个字。”芙蓉揭短。
“你不也是?”姚舞笑回了一句。
三人边走边说,很快出了火葬场,来到门口的土路上。
“我坐大轿车来的,你们呢?”姚舞指着贴有红底黑字“潶坔十三中”方纸片的公交车说。
车门没开,车旁己聚集了好多师生,他们在等任副校长及刘主任来了以后,一起返校。
“我们打前站的是骑自行车来的。宋琦,你呢?”芙蓉看着车身喷有“潶坔市第一中学”金字的校车问。
“我们也是骑车来的。”宋琦答。
“芙蓉,宋琦,你俩等我一会儿,我去给他们说一声,我不坐车了,咱们一起回去。行不?”姚舞说。
“行。”芙蓉同意。
“好。”宋琦没意见。
……
回学校的路上,宋琦骑车带着芙蓉,姚舞骑芙蓉的车,三人继续着之前的南国话题。
“听说南国女的特别少,男的很多,而女的个个都比男的能干,是不是这样?”姚舞问。
“对了一半儿。南国女少男多不错,但女的没男的能干,从上到下管理层都是男的。我出生在南国,小学毕业后,跟着谢伯一家来的大魏。”宋琦说。
“谢伯?就是五中的谢老师?”芙蓉问。
“是啊。在南国的时候,父母在我五岁时就离开了我们姐弟了,可以说我和我姐就是谢伯一家带大的。”
“难怪五中的事儿,你跑的那么快。”姚舞说,“听说南国的婚姻制度都跟咱们不一样?”
“我也听说不一样,就连西部自治州和咱们也不一样。”芙蓉答,“但具体什么制度,我也不知道。”
“西州男少女多,还是沿袭古代的一夫一妻多妾制;南国男多女少,并且一半以上的男性是外来的。南亚、南亚次大陆连年蝗灾不断,加上雨季洪涝,让这些国家的人一过春就开始往南国迁徙。而南国又制定了禁止外国女性迁入的法令,所以南国男性愈加多。故而南国的婚姻制度是一妻多夫制。而且南国上下普遍认为,女性独爱一人是极端自私的表现。”宋琦解释。
“那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多别扭啊。”姚舞难以想象。
“习惯就好了,咱们一夫多妻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不也不别扭了吗?”芙蓉说。
“南国不太一样。家庭分主夫和从夫,除主夫‘从妇居’外,其它的从夫是走婚形式的‘望门居’。从夫来去自由,只不过跟兵役挂钩,每次固定望门居,就得服兵役三年到四年。”
“从妇居、望门居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