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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信任自己的直觉,这是他从小便培养出的本能,从第一眼看见亱莲再到后面的相处,尽管知道对方是嫌疑人,但他依然选择了跟着自己的感觉走,觉得他不像坏人。
直到屏幕上的画面生生地打了他的脸。
夜深人静,时钟的指针已经悄然划过两点,任凭夜色在窗外渐浓,亱莲依然未眠。四下无人,他卸下了温和有礼的面具,脸上带着薄薄的冷意,那是权力和欲望被满足后的淡淡厌倦。
他静静坐在桌前,右手支着脸侧,修长的手指轻轻扣着案台,发出有节奏的轻响。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这样等待了多久,也不知道手指已经在桌面上敲击了多少次,直到在屏幕中看见了那只小黑猫时,琥珀般的眼眸里才染上了丝兴味。在看见那只小猫变成了一个俊美挺拔的青年时,一声短促的笑,不可控般从他的唇边溢了出来。
监控室里的灯光昏黄,青年的皮肤在这片暖色的映衬下,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光泽。透过监控,那是一种近乎通透的冷白,这让亱莲有些不满,他回味起白天他倒在自己怀里时,指尖轻触到的肌肤,它是暖的,像白瓷般滑腻温润,而不是隔着屏幕这般冷。
“宝宝,你的肤色怎么和毛色一点也不一样呢。”他低语:“真想让人扒开来,看一看你到底长什么样。”
三十多度的夜晚,江小鱼愣是莫名打了个寒颤,他抬起一只手搓了搓臂膀上的鸡皮疙瘩,“一定是师父在骂我。”他的人际关系简单到可怕,能想到的念着他骂的人只有金戈。
他嘟囔着一帧帧点着监控,发现亱莲出去后没多久便坐着另一辆车回来了。这个时间差明显不对,死者最后被拍到的画面离此时还有好几个小时,他又将镜头切到了宅子里,发现亱莲回来后便一直待在客厅,身旁还有只哈士奇。
江小鱼呼了口气,努力忽视了心底那丝莫名的情绪,“猫警官的直觉从不出错!”他喃喃自语,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后面所记录的画面和管家之前透露的信息基本一致,那辆车被借走后直到前几天才被还了回来。
“不过这也不能完全排除亱莲的嫌疑。”江小鱼冷静了下头脑,觉得探查的方向有些问题,“季妄安吗……”他看着屏幕上男人,心里有了计较。
亱莲仔细欣赏着江小鱼的表情变化,犹如一只潜伏在暗处的猎手,正在观察着自己的猎物。在看见江小鱼盯着屏幕上的季妄安陷入沉思时,他鸦羽般的睫毛下垂,几乎半掩住了眼球。良久,他缓缓抬手,按下了季妄安的号码。
“喂?哥?”季妄安还在泡吧,听见电话响了本不想接,在看见来电人时连忙捂着听筒走到了安静些的地方,“这么晚了有事吗?”
亱莲的语气温和:“没事,就是想关心一下你,这么晚了还在外面玩呢?”
季妄安嘿嘿一声:“和我学长一起泡吧呢,待会就走。你呢,这都两点了还没睡?”
两人虽是亲兄弟,但打小不在一块长大,况且亱莲比他大了七八岁,代沟也不小。不尴不尬地又聊了几句,亱莲道:“我又买了辆车,过些天到了你拿去玩吧。”
“谢谢哥!”季妄安应了。
“兄弟俩不用这么客气。”亱莲调笑说:“不过你还是早些回家吧,别又被老太太禁足了。”
“对了,你到底做了什么惹得老太太生气了?”
季妄安听到这“啊啊”了两声,笑意有些勉强了,“没、没做什么啊,学长喊我了,我先挂了啊哥。”
亱莲抿着唇起身站在窗前,目光透过玻璃,投向了远方某个虚无的点。
江小鱼觉得头疼,他又被鸡叫吵醒了。他就奇了怪了,这亱家也没养鸡啊,怎么天天天刚微微亮就开始有鸡在叫?难不成是山上的野鸡?他烦躁地将爪子搭在耳边,整个猫头埋进了肚皮里。
“小猫咪,一起跑步吗?”这声响起时江小鱼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他的耳朵微微抖动了一下,那双还带着睡意的眸子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直到他的眼睛对焦到了一张英俊的面庞上。
“唔……亱莲?”他发出一个迷糊的鼻音,脑袋还有些睡眠不足的晕乎。
江小鱼抬起一只爪子,笨拙地揉了揉自己的脸,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过了好一会儿,他似乎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猛地坐直了身体,杏仁眼瞪得大大的,“这么早?”
美色误人,一定是这朝霞太美了,才会让自己舍弃了睡眠。江小鱼吐着舌头跟在亱莲身边跑着,“你的体力怎么会这么好?”
亱莲当然不能回,于是弯了弯眼睛道:“小猫咪加油,还要跑回山顶呢。”
一人一猫来回跑了十几里,江小鱼彻底死了,瘫在亱莲脚边直喘粗气:“猫不行了,猫要死了。”他的心肺都要炸了,觉察到自己被男人抱到了怀里时脑子也跟着炸了。
亱莲拿着水瓶,轻轻凑到江小鱼的嘴边,低声说道:“张口喝水。”
江小鱼真就呆呆张了口,全凭本能咕嘟了几口。
“小笨蛋,漏到脖子上了。”亱莲的声音里带着宠溺,指尖抚上了江小鱼的唇角,触感柔软而热,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亲昵。
江小鱼觉得自己一定是跑得中暑了,才会手脚绵软使不上力,没什么骨头一般化成了一滩黑芝麻糊,挂在亱莲结实的手臂上回到了家里。
到院子里洗了澡等着饭,他都傻呆呆地没回过神,直到他听见亱莲对陈一曲说:“妄安说要来家里吃饭,下午你打个电话给酒店喊个厨子过来。”
江小鱼啃了口猫饭,心底对自己刚才不争气的反应憋着口气,恨恨道:“季妄安!你可算要来了!”
季妄安在太阳未落时早早到了,彼时亱莲还在公司里处理公务。
江小鱼跟在老管家身后团团转,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对方。脖子有些前倾,穿着时髦但松垮,喷着没什么品味的香水怀中抱着一束花,很符合江小鱼刻板印象里的纨绔子弟模样。
“我哥还没回来吗?”季妄安将花束递给一旁的陈一曲,“怎么宅子里一个佣人都没有了?”
“爷已经在路上了。”陈一曲答:“外雇来的佣人手脚不干净,已经全部辞了,新的一批还在培训。”
“哦。”季妄安随口应了,他低头看见跟在陈一曲身边黑猫,稀罕道:“哪里来的猫?”
“爷前些日子收养的。”
“叫什么名字?”
“没名字,就叫猫。”
季妄安笑了笑:“你们亱家真是奇怪,哈士奇就叫哈士奇,猫就叫猫。”他蹲下身对着江小鱼嘬嘬了两声:“小猫来我这。”
什么叫你们亱家?江小鱼觉得这话听着很怪,再听到季妄安的呼唤,心里有些不情愿,但还是默默提醒自己任务要紧。他轻呼了口气,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这才朝着季妄安走了过去。等靠近了,他昂起头来咪了一声以示友好。
“哎呀真乖。”季妄安笑嘻嘻地摸了几把猫头,紧接着手就朝猫尾巴根部探了过去,“让我看看是公的还是母的。”
“二爷小心!”陈一曲的‘别被抓了’还没喊出口,便看见江小鱼一个利落转身,两只前爪快速挥舞,在季妄安的身上“梆梆”就是两拳。
“哇怎么这么凶!”季妄安收回手,上面被拍了几个红红的梅花印,“手劲还不小。”
江小鱼龇着牙心想不抓你就不错了,但转念一看发现季妄安被猫打了竟然连一丝怒意都没有,只是笑嘻嘻地又囫囵揉了一把猫头起身道:“还怪可爱的,这是那个什么塞尔凯克卷毛猫吧,听说掉毛很少。”
“确实是不怎么掉毛。”陈一曲回,他觉得这是小邋遢唯一的优点了。
两人简单聊着天,江小鱼压下心底的一丝怪异,开始怀疑起自己的判断来,怎么感觉这个季妄安对待动物也很友好……
就在江小鱼对自己的直觉产生动摇时,亱莲回来了。
“妄安来了。”亱莲瞥了眼蹲坐在地上盯着季妄安一脸苦大仇深的黑猫笑着问:“怎么不先吃呢?”
“嘿嘿,那肯定得等哥一起啊。”季妄安从沙发上起身揉了揉肩膀,“陈叔快开饭吧,饿死我了。”
亱莲笑着拍了他一下:“这里不舒服?”
“别提了,昨晚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抡着钢管跳了好一会。”
“尽胡闹。”一派兄友弟恭的模样。
吃完饭这兄弟俩坐在凉亭里说着话,江小鱼偷摸摸地蹲在栏杆后竖着耳朵听,没曾想被亱莲发现了。
“小家伙。”他勾了勾手指,“来叔叔这儿。”
江小鱼看见亱莲温和的目光,只觉自己的耳朵又开始发热,爪子有些拘谨地抬了起来,慢慢蹭到了亱莲身边。
亱莲微微弯了弯眼角,似乎在笑,低身将他抱到自己腿上。
季妄安的眼里闪过一丝讶然,他和这个哥哥接触不多,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和这些东西亲近,“哥你在哪捡到的猫?”他笑嘻嘻问。
亱莲摸了摸江小鱼的背脊,感受着掌下略微绷紧的肌肉,说:“不是我捡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