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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啪嗒。”

火快要烧上来了。

她思忖片刻,将sd卡放入口中,咽了下去。

明日香弦鸣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不多时,她与安室透在楼道间狭路相逢。

目光触及金发青年的瞬间,明日香弦鸣心底有什么东西砰地炸裂,脑子气得快沸腾了,实在没忍住,脱口而出一句,“我草你来这干嘛?”

安室透不应该出现在这的。

在她的计划中,这个跟踪者应该被她误导,顺着大流一起离开。

弦鸣知道安室透把窃听器装在了手表里,于是将计就计插入了一个转接程序。在她第一次离开宴会厅时,安室透听到的就已经是萩原研二在安全屋里的伪声,而松田阵平帮她短暂控制了电梯的运行,让电梯在没有人的情况下一路下降。

安室透开口就要质问她,被弦鸣不由分说一把抓住手臂,拽着往楼下跑。

时间快来不及了。

跑到62层时,楼道温度已经上升到令人不适的程度,安室透不理解明日香弦鸣这种直冲火海的行为,心底暗道对方是要拖着他一起自杀,挣了好几下都没挣开。

“你在做什么,明日香弦鸣!”

在该撤离的时候不撤离,与众人背道而驰上楼。这时明明往楼上跑就能获得直升机救援,却非要往火里冲。

“降谷零,这楼上他妈有一整层炸弹!”

听到这话,金发青年瞳孔骤缩,知道也不是寻根问底的时候,加快了脚步。

然而火势不断蔓延,空气中弥漫着黑烟,脚下的路也被火焰阻隔。他喘不过气来,痛苦地咳嗽,只无力地被拽着跑。

意志力在绝对生理困境面前溃败——眼前一阵又一阵发黑,看不清面前的景象。他听到死神镰刀划过地面的声音,突然,哐地一下,他被什么东西绊倒了。

降谷零知道自己不能就此停下,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动脚步。

“喂,你坚持一下!”

好像被谁抱了起来,那人用遮挡了一部分要将人灼伤的空气。又好像听到了噼里啪啦,火焰侵蚀的建材被踩碎的声音。

还有……还有蛋白质烧焦的,令人不安的糊味。

降谷零勉强睁开眼,看到明日香弦鸣下颌线滑落的冷汗,看到她后背燃着火焰。他感觉手心里有什么黏糊糊的东西,大脑如同一团浆糊,想了好久才意识到这是人体组织烧焦后流出的组织液。

在作为卧底的时候,他是不会去思考死亡的。

他本就是最接近死亡的那批人,死之瑰丽而诡异,死之绚丽而恐怖,却去思考,越像伊甸园中蛇的诱惑,不自觉间身陷囹圄,不得逃脱。

但现在他止不住地想到【死】。

往日里被使命与责任掩埋的恐惧,对于【死】的恐惧。

对死亡的规避与畏惧,并非源于胆怯,而是源于强烈的求生欲。

明日香弦鸣会害怕【死】吗?

大脑完全被这个抽象的概念占据,直到一阵强烈的气流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将他们两人完全掀飞出去。

世界安静了。

爆/炸导致的暂时性失聪让降谷零听不到任何东西,他却感受到周围的空气不再灼热,呼吸虽然撕心裂肺地痛,但充足氧气涌入肺部的感受是那样美妙。

死神遗憾地拖着镰刀离去,这一次的降谷零依旧活着。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才勉强坐起身,环顾四周。

周围一地狼籍,却一个人也没有。

这里没有明日香弦鸣。

他往身后望去,60楼的联络桥只剩下残缺的断口,原来桥上也安装了炸弹。

对面的窗口被火焰吞没,耳边听不到燃烧声响,只有视觉被红色一下又一下冲刷——一个无声的红色世界。

降谷零忽然记起,明日香弦鸣用身体为他挡住了大部分爆炸的冲击波。

她的臂膀撑起过倒下的横梁,她的后背遮挡过燃烧的火焰——就像上次那样。

而现在,这里没有明日香弦鸣。

————

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和萩原研二松田阵平汇合,不出预料地被狠狠数落了一顿。虽然是排爆警官,但西莫多市太远,不在他们的工作范围内,他们只知道双子塔发生了爆/炸。

“虽然你之前打过招呼,让我给你带一套衣服,但你这身也毁得太彻底了吧?”

卷发男人毫不客气地将手搭上她的脑袋,对着硬质的发丝反复揉摸。

沾了血的外套被她扔掉了,鞋子也早就被烧焦,裤子只剩下大腿那一截,明日香弦鸣在半路彻了一块窗帘给自己罩上,却依旧难掩狼狈。

“非常冒进的计划,中途出现突发事件居然不和我们说……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啦”,萩原研二挪开视线,试图让自己更强硬一些,“你最好没有受伤。”

明日香弦鸣耸耸肩,“怎么会呢?我可是一直信守对你的诺言啊。”

实际上那种伤放在一般人身上是致命的,降谷零受到的影响也不会小。只是因为明日香弦鸣体质特殊,已经死过的人是不会再死一次的,这才能跟个没事人一样把后辈从火场里拖出来。

“你觉得你在我这里还有信誉可言吗?”松田阵平完全没给她好脸色看,捉住女性白皙的手腕抵在椅背上,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撕去表面烧焦的衣料。

“我会用自己的眼睛去确认事实”,他意有所指地加重音调,“我一定会好好检查的。”

破败衣衫下是健康完整的身体,如同被败絮包裹的美玉,只需稍做擦拭便可重新恢复光泽。

卷发青年取来一块帕子,沾湿了水,像对待精密零件那样,一点一点小心地拭去皮肤表面的碳化残留。

他垂眼,雾蓝色桃花眼专注地描摹着手下的肌肤,被注视的人没来由觉得那处皮肤有些发烫,心里生出怪异的感觉。

明日香弦鸣微妙地感觉自己被借题发挥了,但仔细一想松田阵平这种纯爱战士大概是玩不出这么刺激的情趣的……吧?

萩原研二视线终于离开计算机,他刚才做了一些扫尾工作,一抬头映入眼帘的场景让他竖眉怪叫,“小阵平你又偷跑!”

被迫成为夹心馅料的某人:啊?

————

检测到新磁盘,是否读取?

正在读取内容…

【信.】

【很遗憾以这种方式与你进行最后一次通话,我确信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能理解彼此的人,只是我没能开个好头。

其实你并不讨厌我,对吧?

我知道你失踪的三年是去了另一个世界,回来后的你变得更加强大,但为了防止有人彻查对你不利,我伪造了你在组织某岛屿接受人体实验的记录,同时那个岛已经被我设计摧毁。现在最后一个知道伪造计划的我也死了,从此你再无后顾之忧。

还有很多想要对你说的话,例如我们第一次见面并不是在大学,亦或者之前想要拉你殉情其实是出于保护的目的,但这些话现在再说也无济于事,我无意继续困扰你。

我真的非常、非常嫉妒你身边的人,他们无知地幸福着,不知道你我面对的一切。不过在监狱里漫长的岁月让我意识到一件事。

我孤身一人是命运的安排,但你能够跳脱此道是你的努力。我不该做一只伥鬼,将已经爬上岸的人再拖下水。

乌鸦先生的位置在长野县,北纬xx度,东经xxx度,目前已知那栋建筑守卫森严,且地下至少有两层,行动时务必谨慎。】

读完最后一行后,文件自动删除,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照片。

照片的远处,穿着高中校服的明日香弦鸣懒懒散散靠在电线杆上,皮质书包随意拎着。与她穿着同样校服的鹤见雪川在极近的地方偷偷看着她,脸颊泛着红晕,嘴角抿着羞涩的笑。

这是一张偷拍。

明日香弦鸣终于想起鹤见雪川是谁。

“……”

她将图片转码,出现了另一个文本。

【一直,一直往前走下去,别回头。】

第二天到达学校时,闻知的却是友人的死讯。

友人的母亲闯进学校,冲到她面前,用被仇恨占据的眼睛死死瞪着她,对她嘶吼,“死的本该是你,死的本该是你!”

原来是另一个人想要谋杀她,知晓她日常行程后在图书馆设下杀机,却夺取了朋友的生命。

鹤见雪川很清醒,她虽然为此愧疚,却明白没有一个人的生命合该被随意剥夺,错的并非自己,而是那个动手杀人的凶手。

在从失去朋友的痛苦中走出前,她又接连遭遇了很多事,被杀人犯跟踪、回家路上撞到越狱犯人、差点吃下有毒蛋糕。

意外、巧合、层出不穷的突发事件,每一个都冲着要她性命来,她往往用尽浑身解数才获得茍活的权力。

在那之前的人生,她只是一个平凡而无趣的高中生,过着日常的生活,在那之后的人生,她时刻被死亡的阴云笼罩,生命受到威胁。

————

鹤见雪川听见某个不可名状之物发出的声音。

【你是命定的受害者,你无法…逃…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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