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检阅京师3（2 / 2）
“你们都是跟我十来年的，这点事我都不担着，你们还跟着我干什么。至于办法，主子不是说清楚了?以后京师不准克扣军饷，更不准冒名替领。”
众人顿时炸了，那兵还怎么带?他们可以不贪，可他们上头还有侯伯爵，朝廷的文官，宫里的太监，皇帝的亲戚，下面还有偏将，千总，把总，谁手里没几个空饷的名额。俗话说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能身居高位的，谁背后没有靠山?仅凭皇帝的一次谈话，就想办成此事，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
“老子可是压上爵位领的这个差事，不好办?办不好?哼，陛下削我爵位前，我先让不服管的人尝尝我的手段。”郭勋冷着脸，眉头紧皱，他混迹军营二十多年，如何不知道这件事有多难办，要得罪多少大人物!可他有的选吗?他明白如今的皇帝已经不是刚入京的光头皇帝了，给他办事的人已经不缺他一个武定侯，若此刻他体现不出自己的价值，等待他的就是远离皇帝视线，权力这个东西，你要么别碰他，一旦沾惹上任何人都逃脱不了，他郭勋私下有没有利用手中权柄干违法乱纪的事?那自然是有的，为什么现在还安然无恙?不就是皇帝还用着他嘛。一旦皇帝放弃他，曾经他得罪的，欺压过的人必然不会给他好下场，对付他，根本不需要皇帝出手，所以郭勋想的很清楚，千万不能掉队伍，更不能让皇帝对自己的办事能力产生怀疑。
“来来来，你们仔细听我说，这件事他不是个坏事”郭勋拉着他们凑到一块压低声说着。
“咱们这位看着年轻，可是论手段论心性我是打心眼里佩服。当今才十七岁吧，花了三年时间就搞定了杨老贼，表面上当今不喜武事，不通军政，可实际上早就知道军队的弊病，一直隐忍不发，这等心性咱们十七岁的时候有这样的能耐吗?”
他们这些人十几岁的时候似乎还只会欺压乡里，鱼肉百姓呢。
“您到底想说什么，郭帅，私底下议论圣上，万一被人告发，咱们几个都没好果子吃”
“我想说的是，只能咱们几个人说哈，绝对不能外传。刚才我看圣上的时候居然看到太祖高皇帝的影子，那模样，那神情，你们知道我当时差点吓的尿裤子了。老子如今四十七，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特娘的，当年跟先帝去跟鞑子拼刺刀老子都没怕过，刚才圣上一发怒，我竟然差点尿了。”
“真的假的，郭帅，您的意思是说咱们武人终于能出人头地了?”
太祖高皇帝虽说杀人如麻，可是对于服从他的将领来说也确实是一位明主。他郭家都富了多少代了，除了大明皇族，公爵，有几家能比他家尊贵的，哪个武人不幻想着能封个世袭罔替的爵位啊，那是多少代的荣华富贵，只要不谋反，是与大明休戚与共的
可若是普通的小打小闹，是没有机会封爵的，只有大战，国战，当然还得打胜，胜的漂亮。
靠寻常的练兵，镇守什么时候才有机会光耀门楣啊?武官想攒下几代人的富贵靠偷偷摸摸的贪污军饷风险极高，若是有机会谁都想靠上阵杀敌来升官，因为那是获取富贵最快的途径，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不是说笑的。
“你们要信得过老子，敢不敢陪我走一遭，反正这牌局你们已经上了，我拿郭家未来当赌注，你们呢?”
杨顾明，赵兴等人相视一笑，“您老都敢，我们还扭扭捏捏的，装逼给谁看，但具体什么个章程啊?您也知道，咱们弟兄几个，虽说有些排面，可是这禁军里多的是我们得罪不起的人”
他们毕竟只是副将，参将，那些个提督不是侯爵，就是伯爵，他们确实得罪不起。
郭勋明白他们的难处，历来都是官大一级压死人，他拍拍胸脯说道“这样，带着爵位的还有宫里的我出面搞定，副将以下你们来，谁不听招呼，嘿嘿，别怪咱不讲情面。先把三千营搞定，另外两大营你们等我消息。”四人相视一眼，明白郭勋的不讲情面，既是对他们说的，也是对别的将官说的。“其实啊陛下御极三年以来，已经将九大边镇的总兵，还有各省都司指挥使换了不少，这事还是张崙私下跟我说的。这话只能说到这，出去我绝对不认。”
“嘶”听到张崙的名字，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张崙，其父亲张懋乃大明第二代英国公，主管大明军务长达整整四十年，死后被追封宁阳王，在座这些人的父祖全部都是在张懋麾下发家的。其祖父更是不得了，乃大明第一代英国公，张辅，那是靠真刀真枪杀出来的英国公爵位，永乐六年七月以收复安南的大功，晋封英国公。只是下场凄凉在土木堡之战中以身殉国。
张崙曾祖是永乐帝帐下数一数二的猛将张玉，只是天妒英才，靖难还未成功，就已战死沙场，死后被朱棣追封河间王。
张氏家族传承百年，如今的张崙乃特进光禄大夫，左柱国，领兵部尚书衔，参军国事，掌握五军都督府等军机要位，可谓是大明朝真正呼风唤雨之军方第一人，现如今多少军中豪门就是靠走张家的门路，才可屹立朝堂，像他们这些偏将，想进张家的府门，连那门槛都迈不过去。
一个参军国事的特权就是郭勋这样的侯爵也只能望其项背。什么意思?就是大明朝的所有跟军事有关的会议，他都有权利参加并且参与定制决策。
莫非现在张氏家族的掌门人张崙也早已投靠皇帝了吗?
这些人虽说也是参将级别，(相当于现在一个师长)可参与大明帝国真正的军政之事，他们的级别还远远不够格，连郭勋都还只是个执行的。
“而且，听说，成国公朱辅离世后，世子朱麟也已经奉密旨从南京赶来京城了。”
郭勋虽然不能参与，但是他的位置在那，能了解许多常人无法知道的秘密。
如今大明朝仅剩五大国公
第五代黔国公沐绍勋镇守云南，如今正在云南和当地土司，还有安南叛逆作战。沐家世守云南，职责就是守好大明西南门户，一般不参与国家政事。
第七代魏国公徐鹏举散阶:特进光禄大夫勋官，左柱国，南京守备也是拥有特权:参军国事。他的主要职责是管理陪都的军务。
第五代成国公(还未袭封)朱麟赶赴北京。
第六代定国公徐光祚因为当初是他奉命去的安陆州，迎接兴王朱厚熜进京的，所以现在掌握亲军京卫，和陛下也走的很近。
第三代英国公张崙掌握五军都督府。
“陛下如今命我整顿禁军军务，这么多信号，咱们虽不懂朝政，可军政多少能看的清一二吧。而且你们父祖都是在边镇为国捐躯的，提拨你们也是陛下的意思，你们可千万别误会了，老子虽然浑可也不敢私自提拔你们到这个位置。”
郭勋把提拔之情给了陛下，也是希望借他们之口日后向皇帝传递一个信号:我可没有任人唯亲，都是您看中的人我才提拔，以后可千万别收拾我说我任人唯亲。
“陛下之恩遇，我等没齿难忘。”众人眼中泛起泪光，虽说他们跟郭勋有交情，可禁军副将，偏将也不是他敢私相授受的官职。能够不花一两银子去打点上下，便能通过兵部吏部的考核，原来是皇帝陛下点的将。
明代军队有世袭爵位的规矩，可官职却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上面位置的人没死，你再有本事爵位再高也得乖乖等着，要么等他老死病死，要么等打仗战死前线，你才有机会提拔。
当然皇帝的旨意可以破格提拔。或者花海量的银子去疏通关系，大明官员贪婪，可也不是所有的官都喜欢伸手要银子的。总之，军队想要往上爬，要么真刀真枪杀出功劳，还要做人做事过得去，不能得罪朝中大臣，才有机会升迁。
“种种迹象表明，陛下有意对北方用武。可现在边镇的情况你们心里门清，陛下英明神武，想必也知道现在的边军是打不了大军团作战的，所以命我来整顿军务。”
“新军?!”大明其实上上下下有见识的人多了，都知道卫所制现在的弊病越来越明显，可历代皇帝都碍于祖宗成法，还有官员的腐败，始终无法改变大明军力疲惫的窘境。
众人心里都是一惊，随即眼里闪着骇人的神情，同时流露出贪婪之色。大明的军队，或者说汉人战斗力真的不行吗?当然不是，历史上有句话叫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可还有一句就是明军不满饷，满饷不可敌。若是正能按照皇帝的设想那般，让基层士兵拿到满饷，仅他们所属的四万三千营，都敢去横扫漠北。
“您下令就是了，咱们还需要说那么多废话吗?谁不听招呼还想搂钱，老子直接剁碎了他。”赵兴囔囔道。
‘杀人不过头点地的事，用得着你们出手?皇上这么看得起我这个老家伙，我们是不是得干好?还得干的漂亮?这种露脸的机会说白了几辈子都难有的机会?皇帝陛下能白白检阅禁军?’
是啊，皇帝检阅禁军那不得犒赏三军，上上下下哪个不说一声好。
“现在我下令”郭勋收起神情正色道。
“末将领命”四人齐刷刷单膝下跪，他们也明白郭勋跟他们说这么多已经给足面子了，他们必须全力以赴。
“三天内必须查清，禁军三大营里面有多少实际可战之兵，老弱之兵”郭勋安排第一步，肯定是先查清兵员。
郭勋想了想，说道“过几天本候会召开禁军例会，之后各类军械，以及嘉靖元年以来吃了多少空饷，全部上报于我。”
“郭帅，这是不是太狠了?”原本众人以为只是厘清兵员，没想到连之前的旧账也要一起算。
郭勋第一次黑着脸说“你们不会以为，瞒着不说上面就不知道了?钱宁你们应该知道，先帝武宗的义子，提督禁军多少年了?陛下御极之后就把他索拿回去了，三年以来从未有人见过他。陛下想知道什么谁能瞒得住，去办事吧，有什么事不得我这个提督扛着不是?”
“都把心放到肚子里去，今天的事既然带你们来面圣就是看得起你们，别讨价还价，去执行吧。三日后禁军大营例会，通知其他值守的各营副将参将，必须参加。现在老实，以后还有升官发财的机会，要是敢跟老子玩花活儿，嘿嘿”
郭勋的眼中迸发出杀人的目光，直看的几人心里发毛。
他们在战场上一起厮杀过，平日郭勋看着比较和气，一旦提起刀子，那是真的杀人狂魔，他能震得住手底下这群悍将，绝对不是仅仅靠一个侯爵的爵位。
看着离去的副将，郭勋冲外头喊道“管家，老子饿了，给我也上手抓羊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