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锦衣昭狱28(2 / 2)
主要内容
一:构筑西北边防体系
二:抚定西北民族关系
三:论“关西七卫”策
这份奏疏,是王琼发配绥德期间,呕心沥血三年所著,基本将目前西北边防问题都详尽的书写下来,并一一作出应对之法,在当时算是比较务实的做法了
王琼时年六十五岁,在绥德苦寒之地充军,如今更显苍老,不过好在其中年时期基本从事军务,身体底子还是不错的。当时要发配王琼,也是嘉靖的无奈之举,王琼本人在兵部尚书期间,把当时杨党成员云南巡抚范镛、甘肃巡抚李昆、副使陈九畴诬陷下狱,为了保住官位,他也是不分良莠,党同伐异。所以,朱厚熜必须敲打他,否则日后给了他权力,又是一个屁股朝天的主。好在他曾经做过陕西总督,因为陕西一地就有三边:延绥、甘肃、宁夏,故而陕西总督又被称为三边总督,他曾经的部下也不至于真的让他这个岁数的老人去干徭役苦活。
自打接到吏部文书,王琼就快马加鞭,赶赴京城,此刻他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只听见宝座上皇帝翻看奏疏,传来“沙沙”的声音。从陷入宦官与文臣之争以来,他都没有时间去审视自己,当真的一无所有之时,才好好静下来,想起自己当初为官的本心。可要说他现在就想归乡养老,也是不可能的,只要尝过权力带来的乐趣,那世间就再也没有能比的过它的东西了,它能让人废寝忘食的钻研,如痴如醉,甚至忘乎所以。
王琼并不知道皇帝召自己的目的,可总不能空着手回去是吧?于是便奉上了自己这三年的杰作,皇帝没有开口,他也不敢抬头,只能静静地等待问话。
朱厚熜稳了稳身子,喝了一口茶,才开口说道:“在绥德这三年可还好?”
王琼道:“谢皇上关心,臣在那边还好,蒙陛下垂爱,草民才能保全性命”
朱厚熜冷笑道:“呵,垂爱?一个进士出身,国家之栋梁,你正德二年献媚衡王,把百姓家的土地夺过来给了衡王,正德十年又讨好刘瑾,为什么要去贴阉人的冷屁股?还结党宦官干下那么多诬陷朝臣的重罪!要不是朕看你还有几分本事,凌迟处死了你都不为过!”
为什么?说到为什么王琼也有苦难言啊,我一个进士出身,在地方上兢兢业业,治理漕河,使漕运通畅,管理地方,年年赋税收入名列前茅,总制三边军务,使蒙古鞑靼部十年不敢入侵,可除了得到一句我是个干臣之外,还不时被人诬陷,中伤。不找个靠山我能怎么办,不打击对方阵营的官员,又如何缴纳投名状?怎么取信阉党?可这些想法王琼没法说,因为当时大明朝的官场生存法则就是如此,他只不过是落败了,真要深挖,现在朝廷正四品以上的,谁不互相抱团取暖?谁又不干贪赃枉法的事?
王琼只能头点地,眼泪巴巴地说着:“臣愧对君恩,愧对国家”
朱厚熜见他不敢说真话,怒道:“你刚入仕的时候,确实想着既饱读圣人书,但上不负君恩,下不负百姓,可真的当了官发现书上说的只是一个梦,现实的官场人心浮躁,上面的人侃侃而谈俱是蝇营狗苟之辈,却偏偏还要让你望其项背,各种人情往来更让你无从招架,所以你的政治底线就一次次的妥协甚至到了最后,只要能保住官位,你已经不在乎所做之事是否还有一点道德伦理?”
这种话在皇帝说出来,是非常重的,古代特别是明朝评价一个人是不是好官,干了什么事其实还没那么重要,道德伦理反而是首当其冲,只要被打上道德败坏的标签,那就为世人所不容,等于断了仕途。
王琼一阵错愕,擦了把眼泪是又惊又怕,愣愣的看着这个年少的帝皇。这是他第一次面圣,是的,在嘉靖登基前王琼就因为政治斗争落败,被杨廷和关押到刑部大牢,而他一个政治失败者,新皇怎么可能屈尊去接见他呢。
“不用猜朕怎么知道你为何走到如今这步田地的,要朕说你实在不是当官的料,什么为官三思,什么和光同尘,放他狗屁的。你既然有才干,就好好的做事,能听懂?”
王琼再蠢,也知道皇帝要重新启用他了,千言万语此刻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
他不想回到那个面朝黄土的山村去卫田务农了,好歹也是进士出身,如今却要和普通士兵跻身同一屋檐,踏入京城地界那一刻起,他就发誓只要能重回京城,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可以承受。
朱厚熜看着他错愕的样子,淡淡的说道:“古人云,响鼓不用重锤,你已经是历经磨难之人,道理之说,朕不想多言,你若发挥才干为国谋事,朕就是你的靠山,可你若还如以前那般,拿着朕给你的权力,结党营私,举头三尺有神明,老天都会降罪于你。”
王琼听了这话,身躯猛然一震,遂即三跪九叩,泣声道:“草民这三年来浑浑噩噩,不知所措,蒙陛下一语点醒梦中人,自此以后当尽心辅佐陛下,以全君恩”
朱厚熜点了点头,笑着说道:“传旨,着王琼接替赵鉴担任顺天府尹兼文渊阁大学士,参预机务”
这是一步登天了,直接入阁!
饶是过去王琼那般处心积虑,苦苦经营也只不过做到一部尚书,如今杨廷和致仕,首辅杨一清已经70高龄,阁员梁储73,赵鉴71,蒋冕61,如今自己不过才65,熬个两年内阁首辅不是难事啊。正胡思乱想之际一抬头,看见嘉靖那深邃的眼睛,四目相接,嘉靖原本的笑脸又冷了下去,感觉心中所想已经被皇帝洞悉,正恼自己烂泥扶不上墙,却听见朱厚熜说道:“男人有野心,有欲望是正常的,你也非圣人,只要不歪了心思,朕都可以容忍。”
君臣说话间,翰林院侍读夏言将拟好的任命诏书给皇帝看过无误之后,就出门让司礼监用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