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路虽难122(2 / 2)
唐枕书看了梅砚手边的筷子一眼,嘴角带上一抹不知名的笑意,声音依旧淡淡地:“很好,一走九年,脾气倒是见长了。”
梅砚喉头发颤,由坐改跪,面色白了一瞬。
“少傅?”
宋澜和东明也吓了一跳,东明干脆利落地随着自家主君跪下了,宋澜却踟蹰了一下。
这一踟蹰,就落在了唐枕书眼里。
唐枕书神情未变,仍左手执筷,极其优雅地夹了一筷子菜,然后才问宋澜:“天子跪师不跪臣,陛下要跪他,是把他当师长?”
这话听来没什么问题,可宋澜却没急着点头,他看了梅砚一眼,摇摇头。
“哦,那陛下是把他当臣子?”
依旧摇头。
唐枕书不依不饶地问:“不是师长,也不是臣子,那是什么?”
宋澜是在这唐枕书的最后一个字音落下时膝盖碰地的,没什么声音,但还是听得人心头颤了颤,梅砚忽然想起昭阳宫那一日,宋澜满心愧意,叩首不起。
而这次不一样。
宋澜嘴角含着笑,眉目张扬,分明是偏执的面容,却又有无限柔情,他说:“他是朕的命。”
一句过后,妙语连珠:“朕幼时得少傅教导,只尊少傅为师长,未把少傅当臣子,到后来情难自抑,朕与少傅交心交底,也算私定终身。少傅是朕爱慕之人,是朕想要与之携手一生之人,是朕想要生同衾死同穴、来生再做五百辈子眷侣的人,这哪里还是什么臣子或师长,朕早就说过了,少傅是朕的命。”
——所以少傅,你怎么会是朕的软肋呢,你是朕的命啊。
这句话,梅砚一直都记得。
今早这一出,虽不知道原因,但两位外祖的用意梅砚算是看明白了——他们想看看宋澜的心。
唐枕书自顾自笑了笑,有些嘲弄地看向赵旌眠:“比你会说话多了。”
“我要是会说话,哪儿还有后来的事啊。”
经年的时光已经过去,已是迟暮年华的两人相视一笑,在这细雨朦胧的早晨,他们从两个年轻人的身上,看见了自己当年的影子。
唐枕书敲敲桌子,“陛下是皇帝,别折我们的寿,都起来说话。”雁衫庭
宋澜便扶着梅砚起来,笑:“朕跪长辈,不会折寿。”
几人又在矮桌前重新坐好,知道唐枕书和赵旌眠还有话要说,便都没有再动筷子。
沉默了许久过后,是赵旌眠先叹了口气:“路很难,你们不是避世的隐者,肩上背着庙堂与天下,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扛不住、走不动的时候该怎么办?天下未定,储君该立谁?民声怨沸不止之时,又该何去何从?”
梅砚杏眸垂着,任由自己的手被宋澜紧紧握住,一笑:“路虽难,然行则将至,虽死而无憾。”
赵旌眠提着筷子笑了笑,“那就什么都不必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