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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他留着大学男生中最普通的发型,纯白的t恤,灰色卫裤,洗的发黄的白球鞋。光坐在那,背就比别人挺得更直,手里攥着一支画笔,很沉着的在洁白的画纸上游走,画笔游走的速度比旁边人都快,像一尾肆意的鱼,游过的地方,每一处都变成了彩色。

看着看着,李卓曜忽然也萌生了自己画画的心思,便带着兴致走过去。

“我也有点想画。你能不能教我?”

周楚澜用笔蘸了一下绿色的颜料,没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了一眼他,然后很干脆地说:“你没基础。现在教不了。”

李卓曜讨了个没趣,气的脸都红了,讪讪的说不出话来。

从小到大,他长得好,成绩好,家里条件好,从老师到同学,全都哄着他、顺着他,如今周楚澜居然跟他说“没基础,教不了。”

“写生课有时间限制,如果……”许是看见李卓曜脸上不忿的表情,周楚澜欲言又止。

“不用。不学了,懒得看。”

李卓曜一挥手,又走回了机器旁边,撞到了三脚架。

镜头歪了,焦距散了,他又重新调整起来。放大、缩小,然后,镜头也不知道为什么,突愣愣地对准了一只手。

整片屏幕上都是那只手,是编导人心中很上镜的手形。这只手很修长,肤色微黑,手指骨节分明,指尖覆着薄茧,手背微弓,掌骨的线条清晰,手掌宽阔,衬得画笔都极细一支。

是周楚澜的手。

在李卓曜的镜头特写下,这只手聚焦了一片金色的阳光,像是覆了一层蜜,显示出一种健康的、原始的性感。

太阳移了位置,从树影的缝隙里漏下来,照到李卓曜身上,烫着他,一会儿他的脸上就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今天穿了一件黑t恤,黑色吸光,后背也是灼热的。

李卓曜忽然想到自己高三的时候,学校开百日誓师大会的那天。露天的操场,几千人站着,校长在主席台前讲得口干舌燥,他是高三的发言代表,在台下等,等着上台演讲,带着一点焦急的期盼。太阳太热,晒得他头晕目眩,口焦舌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听见校长在台上叫自己,“请高三学生代表李卓曜同学上台发言。”他眼角挂着很咸的汗,恍惚听见了自己的名字,朦朦胧胧地便向前奔。上一届毕业的学长也来了,刚发言完,朝他递过话筒。这个学长他认识,篮球社的,之前一起打过几次球,是体育生,去年高考考出了重本的文化课成绩。

“李卓曜。”学长叫他,递过来一支话筒。那话筒在学长手里握了很久,握出了一片潮湿,汗涔涔的。李卓曜接过来,手碰到了学长的手,在那一刻忽然心中一动。

倒不是说学长多么令他刻骨铭心——他们甚至不算特别熟识。而是从那一刻开始,李卓曜清晰地意识到了,自己好像是,喜欢男人的。

“李卓曜。”

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

是周楚澜的声音,他转身看着他,眼神似能穿透人心。

“嗯?”

李卓曜这才发现自己目不转睛地盯着周楚澜的背影,盯了很久。 他有些慌乱地避开眼神,重新放回到眼前的相机屏幕上——躲不开了,屏幕上也是放大的周楚澜的那只手,他做贼心虚地想要重新调整焦距,将镜头拉远,慌乱中按错了键,“咔嚓”一声,定格了周楚澜的这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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