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60(1 / 2)
“长大后,我以为我长大了,可是好像只有岁数的增长。”
“哥哥能很快接受阿娘的离开,我却在会稽哭肿了眼。”
那日的情形容绪至今还记得。
她一身缟素在灵堂为父亲烧纸,请来做法事的僧人咪咪麻麻念个不停,整个会稽郡有头有脸的人都来了,丧仪变成名利场,他们交换着消息,笑脸哭脸的转换只在一念之间。
忽然小厮来报,阿娘出事了。
向来对阿娘不满的祖母听闻整件事后,说了一句:“当了容家媳妇这么多年,总算做了件好事。”
容绪当场掀了桌子,与祖母叫板。
族老们大惊失色,拍着大腿边哭边喊,斥她是不肖子孙,目无尊长。
最终以祖母气昏过去告终。容绪在爹娘灵堂里守了整整一夜,守着一具棺材,及一套衣裳。
“我恨祖母,我为阿娘说话。但后来我却开始怨怪阿娘,那个不欢迎阿娘的老宅同样也不欢迎我,可阿娘把我留在了那里。”
“有时候我还觉得自己很虚伪。”容绪喝酒的杯盏一直没停过,直至最后一滴酒液溢出杯面,“明明我怨怪阿娘,却在家信上跟哥哥说我很好、我没事,让他不要担心。此外,我还在会稽的容家人面前若无其事,我是容家长女,爹爹为国捐躯,我岂能是软弱之辈。”
“在你,在衔月、宝珠面前我也是坚不可摧的容绪。”
对于这一点,虞令淮隐约感受到,直至今日点破,他才恍然大悟。
“不对。”虞令淮斩钉截铁道:“你不虚伪,哪里虚伪了?谁说坚不可摧的人就不能多愁善感?我跟你说,上至八十下至刚会走,谁离了娘不难过啊?前阵子有个老臣告假一月,不就是因为他亲娘死了,他痛哭难过到旧疾复发么。平日里谁都说他睿智聪慧,怡然自若,但你不知道他也在家嗷嗷哭,我去探过病,听得真真的!”
“就算是史书上记载的那些英雄豪杰,落在纸面上的是气吞万里如虎,可谁没有个软肋,没有个小毛病?这世间有完人么,就算有,你非要做那个完人么?”
“沛沛。”虞令淮来到容绪身边,单膝点地,将她的手握起,捧在自己手心里,他定定看着她:“一味的冷酷平静,确实强大,谁不叹服,但我觉得这不是完整的强大。”
他用指背轻轻为她拭泪。
“冷酷平静的人不会选择帮扶宝珠,不会翻遍律法为她争取两个孩子,也不会有闲心去思考女医的潜力。”
“并不是为了讨好你才说这些,沛沛,你在我心中就是极好极好的女子。”
容绪醉眼朦胧,又含着泪,听到最后突然蹦出一句:“你不是喜欢我的皮相吗。”
虞令淮一愣,继而气笑了,指着她鼻子骂,“我在你眼里就如此肤浅,只看中皮相?你确实生得很美,我也确实喜欢你的脸,但这只说明我是具有正常审美的人!!我不吝啬于夸赞美!夸赞你就像喝水一样容易,我夸你漂亮还夸错了吗?”
虞令淮气得在屋里走来走去。
“我要是只看中皮相,那这个后宫早就塞满百八十个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