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何意百炼钢,竟化绕指柔(1 / 2)
京官的俸米主要从漕粮里出,每人每月很少超过一石。
这样微末的俸禄,于京城的物价而言,无异是杯水车薪。官员们要想活下去,自然还要有其他的生财之道。
摆在明面上成为定例的就有两项:
一是佥派皂吏,即蠲免皂吏的劳役,每人可得银十二两。按惯例,户部堂官每年有十二人的额度,合起来也不过是一百四十四两。像谢琅这样的六品官,就连这一百四十四两银子也是没有份的。
他们能够得到的外快,大抵就只有地方官员三年考满赴京朝觐那一年的“馈送〞了。
即便是谢琅这样的清流,也不得接收馈送,否则便没法养活一家老小。
地方官的馈送银子又是哪里来的,无外乎也是民脂民膏罢了。
段不循面露讥讽,“开国二百年了,人口、田地、营生,莫不迥异于前,税额却要遵循祖制,万世不易,岂非可笑?想来后人翻阅史书,定会觉得没有比大明朝更清廉的官员,也没有比大明朝更轻的税赋了,不是么?”
谢琅被他这番话激得面色薄红,“话说得容易,若真如你所说,加赋……加到谁的头上?你到灾后的农田上看过么,赤地千里,颗粒无存……那么贫瘠的土壤,再怎么紧攥,也攥不出油来,只能攥出百姓的血!”
“谁教你竭泽而渔了?”
段不循反问,“既然总额不足,田赋又榨不出多余的油水,就不会在旁项上动脑筋么?单说杂色收入里面的商税,听说去年整个山东省才收上来九两……九两银子,还不够段某吃一餐饭,可笑至极!”
谢琅看着他,被他这番话震得心潮起伏,半晌平静后才叹道:“舍本逐末之法,如何行得通,你这番话,看似有理,实则不过是一番妄语罢了。”
“所以我先前便说,”段不循目光显得有些阴鸷,“一切都烂透了,早都没救了。”
朝廷想的不是顺应变化,想办法令百货畅通、物阜民丰,却是在人事、财税方方面面,务求恢复开国之状,自给自足,靠天吃饭,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正所谓先王之治也。
谢琅被他这目光盯得难受,移开视线,淡笑道:“你这个商人,竟然劝我多收商税,说出来,怕也是没人肯信的。”
段不循嘴角一斜,半是讥诮、半是自嘲,“你以为如今就少了?今日捐输,明日打点,后日再’垫一些‘,算起来,已经令人惊心了!”
二人到刘府,照例去刘阶书房议事,末了,却是段不循被留下。
刘阶一张口,说的果然是银子。
“檀彦这厮狗胆包天,竟敢贪墨兵饷,闹出五万两的亏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