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16（2 / 2）

“你走慢些，等等我……”话音未落，渔晚脚下的一块木板嘎吱一下动了动，虽然有惊无险，但还是吓得渔晚下意识地抓住了前头走着的沉曦的手臂。

沉曦回头见渔晚没事，方转头放慢脚步，嘴角一勾，握住渔晚的自动送上门的小手。

两人就这么牵着手慢慢地往下走着。

渔晚的心思一直关注着脚下，生怕一不留神一脚踩空，越是接近地面，才稍稍安下心来。

云霁隐了身形，一袭月白衣袍卓然立于这青山绿水之间，石板丁步桥之上，眼神在沉曦脸上逡巡一圈后，落在他俩紧握的双手之上。

终于落地了，渔晚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回到了肚子里，才发觉自己就这么一路牵着沉曦的手走了下来，正想着要怎么体面而不尴尬地把手收回来的时候，沉曦适时地放开了手。

“我肚子饿了。”沉曦偏头道。

他总是能够巧妙化解渔晚的尴尬。

渔晚一听，顿时想起昨晚的半只烤鸡，道：“昨晚剩下的烤鸡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提到昨晚，沉曦就忍不住打趣渔晚的叫喊声。

渔晚又羞又恼，捏起拳头就往沉曦身上砸。

这一幕落在云霁眼里，全然是一副打情骂俏的样子。

两人嘻嘻哈哈，有说有笑地往云霁所在的方向走来，十分自然地穿过云霁往桥对岸走去。

想不到赤煞台一别，再见时竟是此番光景。

阳光自云霁身后照来，撒下一地的落寞。

云霁捏紧左手的白瓷瓶，右手捂着胸口闷闷地咳了两声。

沉曦似是有察觉般回头看了看，却没发现什么异常，转念想到前天就是在这附近遇到的面具变态男，直觉赶紧离开此地为妙。

“我饿死了，你回家给我煮粥喝吧，我们走快些。”说着沉曦便加快了脚步。

“好。”渔晚跟上，“我失踪这么些天，爹娘肯定急坏了，得赶紧回去。”

那日司刑打完那三鞭离开之后，云霁才有机会拿出神器沉浮探一探渔晚在下界的情况。

因渔晚是受罚入轮回的，云霁在神器中并不能窥见其在下界的具体情形，只能全凭气息感应，判断她是否安然无恙。

这一探当真吓了云霁一跳，渔晚的气息居然不见了，即使渔晚身死再入轮回，这气息总还是会存在于天地之间，像这般气息全无，吓得云霁心神一震。

云霁定了定神再探，只觉似有若无的有些气息，过了一会儿，才完全正常过来。

彼时，正是渔晚和沉曦从红衣女鬼所作幻影中挣脱出来的时刻。

那红衣女鬼，确切来说也不是真正的女鬼，不过是从断空界逃出来的恶灵之一，在此借龙脉灵气修行，又机缘巧合发现了上古神兵括苍戟，功力大增，遂摆起阵法来害人。

虽然气息稳定了，云霁还是不放心，便亲自下界来查看一番。

不料却看见了渔晚身边跟着的沉曦，身上还带着，断空界的气息。

更为重要的是，那沉曦，长了一张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脸。

他牵着渔晚从自己面前经过，而渔晚分明印堂见黑，应是已死之人，却还如此活生生地从说要回家煮粥。

可是哪里还有家呢？

在距离渔晚所在的卧龙村还有两三里路的时候，沉曦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沿途不仅安静得诡异，没有一个行人来往，而且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到了村口，依旧不见人烟，只有一只瘸了腿的狗，倒在血泊里□□。王铁匠家的院门大开着，院子里一片狼藉。

渔晚感觉手臂上起了一层的细密的鸡皮疙瘩，心下陡然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还未来得及细想，转了个弯，眼前的景象震得渔晚半晌没反应过来。

这是怎样惨烈的一番景象。

原本整整齐齐堆在一旁的柴火堆现在散落得到处都是，笸箩、簸箕被随意地丢弃在一旁，谷物四散，连枷横道。

更令人心惊的，是沿路倒得七横八竖的一具具尸体，大多穿着寝衣，约莫是在梦中被惊起，连鞋子都来不及穿上便被一剑封喉或从后方一剑穿胸，流出的鲜血汇聚到了一起又干涸，在黄土地上留下了各种怪异扭曲的黑红印记，一如定格在死者脸上的，惊恐迷茫的表情。

燃尽的灰堆上，青灰色的烟还在不断升腾，一如前日清晨家家户户升起炊烟做早饭时的场景，而如今不过才短短一天的时间，那些曾经会哭会笑的人儿再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曾经夸下海口要娶五个老婆的孩童也再没有实现这心愿的机会。

另一边，云霁望着渔晚和沉曦远去的背影，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而去，穿过梅林，那日阻挡过沉曦等人的结界依旧矗立着，散发着比前几日更加霸道的暴戾之气。

他闭眼感知了一会儿，收敛了周身的仙气化作一道流光钻入地下，从地底绕开结界来到山脚下的温泉池旁。

依稀就是这里，这是落霞带他下界疗伤的地方。

彼时他只有刹那的清明，眼睛未睁，却能感受到蒸腾的雾气，周遭充沛的灵气，还有原始的药草香。

此时那药草香已不可闻，只留下似有若无的断空界与魔界交织的气息。

他以法力控制手中的白瓷瓶，接了一点池中水，白瓷瓶的盖子自动盖上，飞回了云霁手中。

“咳咳……”他忍不住又捂着心口轻声咳嗽了两声。

忽地远处轰隆隆地想起一道天雷，直劈得方圆百里地动山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