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22（1 / 2）

黎毅然做过很多很多的梦。

其中有些跟他的父亲有关，有些跟他的母亲有关，有些跟他的哥哥有关，甚至有些跟他曾经的保姆阿姨有关。但是到最后，梦醒了，就只剩他自己。

他曾经最害怕的，是独自一人在西郊的别墅里醒来。

那套房子很大，对于一个三四岁的孩子来说简直大得无边无际。只有黎毅然一个人在，偶尔保姆会照顾他，父母可能每个月只回来一两次，那一两次也未必能碰上面，最多跟黎毅然讲几句话，父亲就又要去谈生意，而母亲则带着哥哥去学习、去考试、去比赛、去演出。

所以每当他午夜梦回，身处其间，都是一个人，孤零零的，连盏灯都没有，只有吞噬人心的黑暗。

这个家里只有他。又或者，这个家里没有他。

后来他学会了给自己留一盏灯。

很多人都习惯安睡于黑暗，可黎毅然是没法在完全黑暗的环境里独自睡着的。那样的环境会让他分不清究竟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

现实里他会为自己留一盏灯，梦里却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

身处在安静的病房里，黎毅然和解成瑞对坐拥着小桌共进晚餐，恍惚就像是十二岁的时候，他们挤在租屋那个不大、却堆满黎毅然各种文具书本的餐桌角落吃饭。

他曾经做过这样的梦，梦里他们还是十二岁和十五岁的样子，梦里灯光暖黄，连对坐的人的手臂都是温暖的，他以为自己经历的这些年才是一场可怕的梦。

可突然梦醒了。

床头的灯还亮着，发出暖色的光。可盗汗的人浑身冰冷，哪怕紧紧拥住自己也无法改变。最后实在受不住了，才爬起来，冲个热水澡，让自己稍微好受一点。

他很怕眼前这个人，这个叫他“幺幺”、说他是自己长大后的“哥哥”的人，是假的，是自己的潜意识编制出来，哄骗自己的梦境。

倘若自己欣然接受，转头就会发现，自己只有一盏灯。

一盏看似温暖，却只能照出他空洞内心的孤灯。

可坐在对面的，他害怕是一缕幻影、一丝念想的人，放下了竹筷，握住了他冰凉的左手，轻轻地掰开他攥紧的拳，“幺幺，你看着我。”

黎毅然盯着两人手的眼睛睫毛微颤，还是听话地抬眼。

“你看着我，有些话我可能只会说一遍。”解成瑞凝视着对方，细细观察着他脸上的每一丝变化，“虽然我总听说你有多高冷、多弯酸，但我看到的是一个很真实、很真诚的人，会害羞会撒娇。你要相信，这些话不是一个可怜的虚影能说出来的，一个假人也没有这样的体温。反而是你，经常凉得很假的一样。”

说着解成瑞笑了起来。不知道是笑会传染还是别的什么，黎毅然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笑意。

“行啦，别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过吃饭啊。今天这碗粥你怎么也得给我吃完。”

果然解成瑞还是那个浪漫过敏的解成瑞，留黎毅然多愁善感一秒都不肯。

“好你个解成瑞，别仗着三个月的照顾就这样啊我跟你说。那仨月我好歹管你吃管你住呢别忘了！”

话是这么说，但某个看着理直气壮的人，耳朵脖子根如果不红的话还能有点说服力。

解成瑞倒也没纠正那仨月都是自己烧饭，否则某人不仅伤养不好，可能还要营养不良，没谁家好孩子天天吃泡面过日子的。

见他不说话，对面的少年蹬鼻子上脸，“还有，谁害羞？还撒娇……哪个大老爷们儿撒娇呢？给你脸了就胡说？”

“是是是，你说得对……快吃饭，再不吃要凉了。”

总之，第二天郑姚带着一袋水果和早饭进门的时候，这两个人已经肩并着肩倚在床头，各拿了个手机在打游戏了。

“诶呀这边，你跟着我走啊幺幺！”

“你在哪儿啊？”

“我回来找你……我到了我到了，你后面这个红色的是我！你不认路也稍微认一下人啊。”

“谁让你非得玩女角色……诶解成瑞我被打了！”

“我在我在我在，我帮你。快快快补一刀！”

“哇哦二杀了！”

“不错不错，幺幺厉害！”

“解成瑞你夸我就不能走点心。”

如果不是郑姚眼见着解成瑞一边打游戏一边不时侧头看黎毅然，他真的信了他们俩在认真打游戏。

“我很走心啊，第一次玩打成这样很厉害了。”解成瑞脸上的表情温和，笑意满眼。

“可是对面说你带妹打游戏啊！”

“那是人家嫉妒你的游戏天赋。”

“你是不是在逗我？”说着手已经作势要去怼解成瑞的腰了。

“欸欸欸，说好的玩游戏不能动手动脚的，谁动谁就是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