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49(1 / 2)
解成瑞从公司赶回来的时候,没被周不可以惩罚为由堵在外面,医生狠狠瞪了他一眼之后,一言不发就放行了。
不但周不可没有拦着他,连郑姚都在门外。只是他手里拿着黎毅然的手机。
解成瑞冲他点了点头,自己走进了病房。
这个病房其实很像解成瑞当年写的先知计划基地里那个为简易安搭建的预备室,比起一个病房,更像一个宾馆的小套间,或者一个独身主义者理想中的小房子。可能是这个原因,黎毅然在这里一直都处在一个相对放松的状态。
这里的感觉,跟黎毅然小时候那个租屋一样。
可是现在,少年缩在被子里,似乎有些冷,微微打颤,从背后看来也像是在哭。
解成瑞以为自己已经很习惯这样的他了。毕竟从他十二岁时起,受到伤害的小孩就习惯于这样将自己团在一个角落里,或者独自疗伤,或者独自将一部分溃烂的东西埋下去,交给时间去治愈。
但是解成瑞忘了,其实他并没有看到过那些疗伤、治愈的成果。他并不知道它们是痊愈了,还是长成了他之前对郑姚说的毒瘤。
他轻手轻脚走近那小小的一团鼓包,在它边上坐下,犹豫着去抚摸那道屏障,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触及了柔软的内里,只是尝试着去这样做。
室内很安静,没有人说话,时间像个无情的法官,一步一步走着他应行的步调,没有任何人可以动摇他。但他却可以撼动一些人们认为坚固的东西。
最终还是黎毅然打破了这一室的沉寂,“解成瑞。”
“哎,我在。”
“你说过你会骑车。”
那是一次“简宜安”与“理想家”的对话,当时黎毅然心里苦闷,不知道该怎么发泄,解成瑞告诉他,如果有条件的话,可以去试试游乐园的高刺激项目,云霄飞车、跳楼机、海盗船之类的。那种强大离心力造成的灵肉分离感,是一种强烈的濒死的快感。而被问及为什么会知道这个的时候,他告诉黎毅然,他经常在觉得烦闷的时候去骑海岸线。
“是的,我会。”
“你……带我去兜兜风吧。”
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对别人再提出什么要求,但是他的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破了一个洞。黎毅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他只是顺从着本心,向那个破洞伸出了手。
简易安曾经关停了基地的防护网,为了救下一只彩色翅翼的蝶,黎毅然则是为了握住那只伸向他的手。
而解成瑞默默地接住了他,然后说:“好。”
顶着一众人不算认同的目光,解成瑞将一堆乱七八糟亟待解决的事情推到一边,在晚上九点多,到最近的一个同好家里,带了全套装备和一辆他不算太熟悉的车,将等在私人医院长廊里的黎毅然接走。他们沿着环城公路开了很久,足足烧掉了半箱油,才在一个僻静无人的地方停下了车。单薄的少年站在高高的礁石上,望着海潮。
在初夏夜晚的风里,他背对着解成瑞,淡淡地开口:“他曾经是我年幼的信仰。”
无数次看着吕峻和吕馨然站在他可望不可即的舞台上,身披荣光。无数次听着父亲提及他时,目露慈祥。无数次夜深人静不能寐,是他送自己的模型陪自己安眠。
这样的人,黎毅然很难去憎恨他。
至少曾经,他无法恨他。
即便黎毅然被禁止走向自己期望的舞台,即便黎毅然被母亲遗忘在角落,即便黎毅然被父亲赶出家门,这些都与哥哥没有关系,哥哥或许还是……爱他的。
直到他发现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是吕峻占据了母亲所有的时间、将他放在母亲看不到的角落,是吕峻告诉父亲自己私自去见了母亲甚至遇到了父亲眼里母亲的姘头,是吕峻……做出了会将他推向地狱的选择。
“我有时候在想,如果当时我没等在舞台上,直接回家,没有碰到母亲,或许失望过,也就过去了。”
可是老天开了个不小的玩笑,让他在剧痛中走出了那个困住他的茧。
解成瑞慢慢走上前,试探着与他并肩,“或许该怪我食言,如果我能早点回来找你,至少我能让我哥帮我们出出主意,你能少踩些坑。”
不怪解成瑞的。这些都是黎毅然自己应该去面对的东西。就算那些年有解成瑞在身边,他或许会有个避风港,或许不会生病,但所有的事情,最终还是要黎毅然自己去解决。这是黎毅然该面对的。
可感受到肩膀传来的熟悉的体温,黎毅然突然感到一阵泄气,他吐出一口气自嘲式的笑了笑,力竭一般倚在对方身上,“借我靠会儿呗。”
“嗯,你靠。”
黎毅然以为自己想说的话很多,但最后却也没说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