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8（1 / 2）
夏至已至，酷暑难耐。
窗户大开，未有一丝风吹进来。外面蝉鸣阵阵，听得人心生厌烦。
明明是大夏天，却还要裹了一层又一层，到现在还没有中暑也算是一个奇迹。
摇着手里的蒲扇，额上仍旧汗珠滚滚。
“廖小姐，宫外送进来了您的东西。”
“放下出去吧。”
前些日子休沐，廖雪竹央着廖雪桢才得以出去了一次。路过一家布料店进去看了看，余光撇过眼下最时兴的料子，却没什么兴趣。临走前忽地觑见里面挂着一袭黑纱。
夏日原本就热，穿着黑色的衣服只会更热，何况古人总是里三层外三层地包裹严实。
照着记忆中陈实一的身材，吩咐店家裁剪几身衣裳，又吩咐好双玉及时送进宫去。
到了傍晚，玫瑰色的晚霞铺满天际，澄黄色的琉璃瓦泛着热烈的光芒，白日的余温尚未散去，空气中依旧充盈着燥热。
叹了口气，廖雪竹拿起案上的包袱，步行出了羲和殿。
若是在现代，即便是在大半夜出去都没什么关系。可这是在古代，夜半私会，廖雪竹怕是嫌命长。
“陈实一！”廖雪竹冲着不远处的陈实一的背影喊道。
廖文忠知道即便是他没有安排陈实一正式习武，他也会在私下里努力，因此一早就给他寻了处僻静居所。
陈实一大抵是没有想到廖雪竹会再次过来，此时正光着膀子在院中做体能训练。
鸦色长发随意婠起，白色发带紧紧缠绕其上，几缕散乱下来的发丝黏着明晃晃的汗液贴在少年坚毅的脸庞上。
发林间的汗珠冒了出来，沿着一节一节的脊骨潜进下身薄薄的中衣里去。
正在练体能的陈实一脊背一僵，涩着声音开口道：“二小姐先等一等，容我先去换身衣服。”
廖雪竹极力压制内心的笑意，望着陈实一僵直的背影和那急欲遁走的双脚，“我就是来给你送衣服的！”
说着抬脚便往陈实一的方向迈去。
“二小姐请留步。”闻声，陈实一慌忙开口制止，“二小姐身份尊贵，若是传了什么不好的话，恐有损您的清誉。”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外人要是敢胡说八道，我便割了他的舌头。”
就连纠正陈实一“小的”的自称，也都是纠正了好久，才让他改掉。但这也是在廖雪竹的面前改掉而已，在其他人跟前依旧是言必称“小的”。
陈实一抬步疾走。
“站住！本小姐让你站住！”
饶是廖雪竹摆出主人的姿态，明显动气，陈实一还是头也不回地疾走。
临关门时，硬生生插进来一只脚。
“痛痛痛！”廖雪竹跑得面色潮红，香汗淋漓。
一双泛着蒸腾热气的杏眸对上少年慌乱的剑目。
视线顺着少年泛红的脸一路下移，春色满园。
透明的汗珠从额前流下，经过眉心一点痣，越过□□鼻梁，顺着脖子上凸起的青筋一路蜿蜒。再向下，便是那□□着的小麦色胸膛。明晃晃的汗挂在身上，迎着太阳的余晖，显出淡淡的光泽。宽肩窄腰，肌肉健硕却不失美感，再加上身材欣长，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吧。
被这样袒露无遗的热烈目光盯着，陈实一很快烧红了整张脸。
放开夹住廖雪竹的门，匆忙扯过一件外衫，背过身去手忙脚乱穿好。
“小姐下次不要再这样做了。”再开口时，陈实一又恢复了往日的淡然。
廖雪竹听着他那冷冽的声线下压着的慌乱，再看到他胸前乱七八糟的结，没忍住直接轻笑出声。
顺着廖雪竹盛满笑意的眼，陈实一低头瞅见凌乱堆起的结，未褪尽的红晕重新燃了起来。
望着眼前少年绯红的脸颊，廖雪竹心间闪过天边玫瑰色的艳丽晚霞，暗自摇了摇头。这才是她今天看过的最美的晚霞！
等陈实一重新系好衣服，廖雪竹递上手中包袱，下巴微扬，大有求表扬之意，“打开看看吧。”
“小姐这是何意？”陈实一不解地望着里面躺着的纱衣，继续道，“我并不缺衣少食，还请小姐收回，勿让旁人误会。”
“夏天这么热，穿这个会凉快许多！”廖雪竹拿起其中一件纱衣，直接抖开，“快穿上试试，还不知道合不合身呢。”
“小姐真是折煞我了。”
收起手中的纱衣，廖雪竹敛回脸上的笑意，正色道：“于身份而言，我是主，你是仆，我送的东西你不能不收，否则就是大不敬。”稍一停顿，眼中的坚定之色直逼少年眸心，“于身份而言，你既以我表哥的身份入宫，那表妹给表哥送些衣物，怎就惹人非议？在情分上，你救了我一命，怎样报答都不为过，更何况是几件衣服。”
一番话下来，陈实一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僵着的手放下衣服也不是，拿着衣服也不妥。
“这衣服你是收还是不收？”
心下叹了一声，眼眸微垂，夹着难以言明的复杂神色，闷声道：“小姐下次不要再这样做了。”
刚回到羲和殿，便有侍女来报荣昌公主方才来过。
拿起桌上的茶壶咕咚咕咚灌了几口，就直奔荣昌公主的住所而去。
不等廖雪竹踏进寝殿，一袭红衣的荣昌公主得了通报也早早来寻她。
“你总算来了。”于拐角处撞见后，荣昌公主立马拉起廖雪竹的手，一同往寝殿走去，“告诉你个好消息，过几日便要去允州的景灵宫避暑啦。”
允州原是这长安城辖下的一个小村子，因着风景秀丽，夏季凉爽，成了这大盛朝的避暑场所后，才更名为允州。
“你不是一直嚷嚷着热吗，那边可比这儿凉爽多了。”
进入六月，一日热过一日，廖雪竹整天都没精打采的，仿佛被暑气榨干了所有气力。
饶是荣昌公主偏心，私下里多拨了些冰给廖雪竹，仍旧难解夏日酷热。
“夏至前行宫那边儿就一直在忙了，到今日可算是收拾妥当了。”
从荣昌公主的寝殿出来，天幕已落下，繁星点缀其上，一钩瘦月高悬，散发着淡淡的光辉与那城楼最高处的灯火遥遥相望。
微风拂过鼻尖儿，送来阵阵花香。
如此美景，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是了，午膳过后就没怎么进食了。
着人去小厨房去了甜碗子连带几碟糕点。
等膳的空隙，廖雪竹很没仪态地坐在门槛上，双手托腮，目光洒向重重宫阙，兀自发呆。
这甜碗子是一种消暑小吃，入夏以来廖雪竹可全凭着它度过了。
一盏天青小碗透着丝丝凉气，甜瓜与葡萄的清爽送入鼻管。
廖雪竹抄起一旁的小勺，有滋有味儿地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