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12（2 / 2）

“不是叫你回去么？”对于这个皇后，皇上谈不上喜欢，也就没有什么热情应付，更何况他自己现下烦乱，因此语气不免带恶。

皇后面上不在意地笑了笑，纵步跟上皇帝，“臣妾听闻此事也是一夜没睡……”

“好了！”皇帝一脚踏上御辇，颇不耐烦地说道，“朕现在有事，皇后回宫歇着吧。”

“那朝业他……”皇后不安地问道。

“他无事。”

得了这么个回复，皇后心下踏实不少。冲皇帝福了福身子，目送御辇离开。

顶着烈日，御辇稳稳当当走在路上。久在身旁伺候的心腹太监姜霖此时也噤了声，默默跟随御辇前进，不动声色地观察着皇帝。

御辇忽地一倾斜，砸在地上。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起首的轿子太监哐哐磕头，不多时额上便血肉模糊。

皇帝两手紧紧抓住御辇上的扶手才不致掉落，寒着脸冷漠瞧着跪了一地的人与那还在叩头的太监，目光扫过地上的一枚鹅卵石，缓缓道：“杖杀。”

挣脱上前的侍卫，手脚并用扑到皇帝脚下，两手抱住皇帝的云靴，号道：“皇上饶命啊……”

额上的鲜血蹭上深紫色袍角，成了一团难看的污渍。

“还不快拖走……”姜霖奋力扯开那人，对着愣在原地的侍卫吼道。

哭求声渐行渐远，余下众人则一言不发，姜霖递了个眼神给一旁的干儿子宋群。

余下的路程，众人随着面色铁青的皇帝一道步行。

到时，百官已安静候在一旁。

似是没有料到皇帝竟会亲自前来，众臣这时见了一脸不悦的皇帝只觉得今日更加难熬。

径直走上看台，遥遥望着被绑在木桩上的刺客，皇帝呷了一口茶，面上喜怒皆无，恩威难测。只是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便让在场众人感受到一股无形的威压。

午时已到，红日高悬。

一个精瘦的小老头在刑台上远远冲皇帝行了一礼，又对着台下的百官行了一礼。取出一把磨得锋利的小刀来，往上喷了一口酒。

一转手，便从那□□上身上割下一片薄薄的肉来。

刺客闷哼一声，目光如淬了毒的宝剑一样一寸一寸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两柱香的时间过去了，才将刺客左胸前的肉割得差不多。

这侩子手是专以用来行极刑的，每一刀都下得刚刚好，既完整地割下肉，又避开主要的血管不致在未割完一千刀前让犯人死掉。

空洞洞的左前胸骨上鲜血淋漓，后背上没有割下的肉看起来触目惊心。

百官之中，无一人不是面如土色，全凭口内一片参片吊着，若非如此，恐怕已经晕倒一大片了。即便如此，还是有几个年纪大且身体不济的老臣抗不过身体与心灵的双重折磨，昏了过去。

“狗皇帝，你要杀便杀，何苦这般折磨我！”

行刑的小老头看起来年纪不小了，精神却很好，尤其是一双眼睛，泛着精光，丝毫不像一个垂老之人的眼睛。

吩咐一旁的徒弟给刺客灌上一碗上好的参汤后，稍微歇了一瞬，便又拿起刀开始干活。

直到日落时分，还剩下最后的五十刀没有割。

整个过程，刺客没有一声□□嚎叫，只是用他那怨毒的目光冷冷地看着在场的众人。

全身上下只剩下脸部肌肤残存，刺客眼中的滔天恨意一分未减，反而更盛。

“杀了吧。”皇帝交代姜霖一句，便转身离去。

利刃插进裸露在外的心脏，发出“噗呲噗呲”的声音。跳动的心脏急剧收缩着，没多时便一动不动了。

不甘的恨意从那无光的眼睛里流露出来，溢满这偌大的行宫。

余下几个强撑到最后的官员在皇帝走后立即忍不住狂呕起来，薛渊靠着他人的搀扶才缓缓从这刑场走出。

入夜，起了风，凉爽不少。

“狗皇帝，拿命来……”

“我给你抬了一辈子的轿，因为一个小失误就要了我的命……”

“九殿下，我是耿捷啊……”

“……”

“啊……”

一声惊恐的叫声自含凉殿传出，值班太监宋群直接破门而入，扑到皇帝床前，“陛下您没事吧。”

皇帝失神的双目这才有了光彩，木着手接过宋群递上来的帕子，胡乱抹了抹面上的汗。

他的梦里，有无数的恶鬼叫喊着让他偿命。是今日的刺客，是他连名字都不记得的轿夫，是陪着他一起长大的耿捷，是耿家一百三十七口亡魂。认识的，不认识的；记得住名字的，记不住名字的，都追着他跑，都要杀了他。

“宋群，你信鬼神之说吗？”皇帝将真丝锦帕扔回宋群高举着的双手中。

“这个自然是不信的。”机敏如宋群，岂不知皇帝此一番话是何意。

皇帝抬头望着窗户里透过的天光，掀开薄被，“罢了，给朕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