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六章 战神17(1 / 2)
“大将军,陛下准迎。”
小黄门来禀,身边的白衣赫然拂起,带着候好的亲卫代表,前去迎接魏帝的圣驾。
元颢的追杀之师穷追不舍,河北勤王军力战皆团歼的情势下,魏帝运气爆棚,尚能侥幸脱身,不顾形象,在尔朱荣派遣的独孤信等护佑下,一路西奔逃到并州境内。
“众卿免礼,皇室内祸,寡人愧对社稷,洛阳宗庙还赖诸将得祭。”
束着冕旒冠的男人,不徐不疾地扶起尔朱荣,宽博的绯服汉裳,在各色胡人之间刺眼而庄严。距太和改制,五十多年了,推进汉化改革的孝文帝,若泉下有知,会发现血性的拓跋儿郎,如今连那张祖宗的脸也圆润中庸起来。他会后悔自己的决定吗?
在生存续亡面前,或许,从来没有后悔一说。
辟官署为行宫,魏帝暂幸,奖授了勤王护驾的臣子武士,又追封了杀敌阵亡的有功臣将,南征之师,因天子之驾,暂时停脚安营,得以一气喘息。
“回来,本宫让你走了吗。”
尔朱皇后十指纤纤,宫女跪两侧在伺候染金粉涂蔻丹,她坐在贵塌慵懒地瞟过一眼,“都说夫人的风铃好音韵,能否让本宫瞧上一瞧?”
少女发话,你还不得不近前,哪知傲娇的她,饱览了皇城帝国的好物,居然对一点银饰来了兴致。
“不愧沾了佛光,长喜,照着也打一副。”
小内监领令来摘,我忙回道,你不嫌弃也要,我可以给匠工画图,但此物是求来的护身符,一旦摘下离主,只怕触犯佛怨,生出无妄之灾。
好心提醒,哪知少女更势在必得,“借也不愿,肯定暗有猫腻,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花招。”
不容分说,有人上前低身,取走脚上的两段铃链。
没事,反正不在我身上应验。扶着隆起的小腹,我暗自宽慰自己道。
“‘上党鼎膏流地白,长平坑血溅天红’①,夫人,好雅致,还习书写句。”
尔朱荣的参军,也是他的卦师刘先生,吟着案上的字,踱步来到我帐前。
“闲时练手,让刘神仙见笑了。”
老道捻须,洁白的拂尘扬了又落,“势居太行之巅,地可与天为党,上党自古乃龙争虎踞之地,韩人无力,赵国冒然接收,引来秦国长平之困,至此,山东六国,再无一可抗秦者。故人言,得上党者可得中原。夫人,您在慨叹列国故事吗。”
是,不止列国,我忧心的很多,身家安全,前线成败,尔朱荣覆灭,我何时回来……
“以前听人说过,想起来得闲写着玩。刘神仙,您怎么得空关心这些?”
“娘娘凤体抱恙,大将军前去探疾,山人因此得闲,想大将军神武之姿,亲征挥师之处,无不肃清寇贼,迟早班师回晋,因此趁机赶紧四处溜达观看。”
“大将军天神护佑,我等自不必杞人忧天。”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看来侯景没少送钱,连我多思多虑都要管。
“‘上党从来天下脊’②,感慨乃常情,不过,在山人眼里,是朝餐菊英,夕含参片,每日自然睡醒,有心时,就研开化来的丹砂,在碧松烟树下支起泥炉,无心时,打坐参禅,不用计较得失,也不用管他世事,天上不收,就老于山间,岂不是俗世幸事!”
又跟我聊会儿天,他见我谈笑自若,方才笑呵呵地离开。
足底黑云天下脊,几朝车马赤霄行。③滚滚洪流之下,还不是随波逐流,担心也是枉然。还不如竭力自生自救。
在晋阳的家里,侯景用他娘起誓,如有万一,一定会接走并好好抚育鸿儿。启程至今,风餐露宿也好,驻马扎营也罢,独自一路还没什么意外。
不管孩子你怎样,你娘都会努力让你安稳降生。
尔朱皇后小产,不能随驾,所以尔朱荣拥着魏帝,挥师继续南下。
北逃的元天穆、尔朱兆等人,昼夜兼程带队半路入营,向魏帝奏表谢罪。年轻的魏帝勉励几句,均不予追究责任,尔朱荣重新编整队伍,按照他的军纪整顿后,一边行军赶路,一边派兵部署,不少黄河以南的州府,多是闻风改旗叛附过去,因此沿路收复了不少州郡。
“风来,跟着倒,风一走,继续抬头做草。”
尔朱荣说起了家乡的俗语,我给他翻译成“墙头草”,他觉得挺贴切,“汉人不仅会种地织布,还会写字谋军布阵,聪明人打起仗来,好像也不输我族人士。”
这是他第一次称赞陈庆之。
南南北北,戎马接近二十年,尔朱荣从不知还有另一个战争神话。
传言陈庆之战无不胜是战神,他不服;把陈庆之查了个底朝天,他不懂;自己的人被打得狼狈逃窜,他不信;有人劝谏避其锋芒围魏救赵,他不愿。
此时,高欢带着收编的河北鲜卑从肆州已接续上来,尔朱家族在边境骚乱中俘虏的柔然部曲,也收编成军投入,除了留下的晋阳看家的亲信本族,基本汇聚了当时有名的风云人物。
北军来势汹汹,南方也严阵以待,投降元颢的胡人汉人,拥护他的外族势力等也有十余万众,南梁的陈庆之带着近一万的常胜精锐,白袍白衣,护翼着元颢,在黄河两岸对峙开来。
盛夏的风,翻涌着黄河的浪,滚滚不尽,这一次,他特意穿上了吉祥的白袍,戴着银盔银甲,无声地要让黄河见证,他对这次临阵交锋,期待已久。
“陈庆之据守中郎城,据探报,城中守军总计不足一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