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七章 呼唤38(1 / 2)
宋子仙满意地抚着赤雪,怜爱不已。
“宝马千金,佳人铃音,夫人,你命真好,传言哪能当真。”
他在车上跟我闲聊,提到自己身世,颇为感慨,“唉,如果不是大人,也许我早轮回成了牛羊嘴里的草。他是个奇人,能够慧眼识宝。”
“对呀,我的箭术还是他教的呢。”
不管我们闲聊什么,司马子如笑而不语,更不屑于问先前的闹剧,躺在冰丝垫上,专心琢磨着他的诗句。
马车轻轻松松到了潼关城。侍卫拿着持节和通关牒文,被恭敬邀请进馆舍。馆舍的官员和侍从看到我,会心一笑,热情招待,似乎我昨天刚到这儿一样。
我点了蒜爆鲤鱼,在厅堂津津有味吃着,盘算怎么一步步做时,司马子如腆着弥勒肚,笑呵呵地掐珠来到我身边,“弟妹,行百里半九十,后半夜我们还得赶路。”
为什么?半夜就赶路?不好好休息一下吗?我疑惑地望着他。
“有人在鱼里下了东西。”他若无其事地说着,笑呵呵地捉起一大块,似乎馋着吃,但手一个不稳,鱼肉掉在了地上。一只狗鼻子尖,飞蹿着叼走。很快,狗子哼唧唧地出门。
姜还是老的辣。我品美食的心情全无。
他笑面虎似的,坐在对面举杯自酌,小声道,“高王说,你实在不愿,邺城也好,两位千金不愁。”
“只要不跟对面相关就好,是不是。”高欢,你究竟算计多,还是诚意多?
他呵呵劝着,“夫人,尚未入晋,凡事不可轻心。”
“你让他放心,我自是不会违背誓言。”心里堵,我吃不下去,只得告辞离席。
现在他们一起捏住我不会违誓,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尔朱荣,你真是我的世代宿怨,去世快三周年了,还能左右着我的人生步履。
可没有他赠的马,我又哪能骑射走天涯?
“刚听说你离开了。承先一根筋,多谢你手下留情。”
门开着,他骑马来至馆外的窗前,两目发直,努力平着粗重不一的气。
我启目,慢慢向外转身,“我不是只会忍让。宇文府司,有何贵干?”
“你准备去哪儿?”他的马有些心烦意乱,老是不停地转圈抖腿。
我重新闭上眼,任佛香袅袅散入鼻口,“回家。”
“然后呢?”
“生娃,养花。”
“往后能否再见?”
“随缘。”
“离婚你也不会再婚是吗?”
“是。”
合着,都知道我在尔朱荣面前赌咒发誓,不会再嫁他人。就是我,一万个不想再勉强,又必须要权宜让步。
“你还要问什么。”
我不耐烦道,他琥珀色的双眼闪过疑虑,但立时说“没了。”
我缓口气,目送他离开,已经回头的他,冷不丁又冒出一句。
“最后一问,”
有完没完,我疑惑地看向他,他苦笑一下,“真的是最后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他凝视着我,平静地像是从没见过般。
“你不觉得可笑吗。那么多年,我居然还不知你是谁。不愿说也算了,反正都过去了。”
是啊,爱恨好坏,都会过去。我笑着侧头,心下释然许多:
“道千。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
孤儿院的老师用《论语》取名,她读错了,我就有个错的名字。或许,很多人,经历再多,开始错,就一直会错下去。
“好名字,我记下了,后面定会忘记的。这一趟,值了。”
他长舒一口气,低头轻笑着拨马就走。
马嘶鞭响在山谷回荡,等狗吠和女人的唤儿声消失后,所有白日的喧嚣全尘封进夜幕中。
我取出笔墨,让伺候的人下去。然后在信纸上,稍微拿近烛台,给侯景留了封信。
信好后,我用蜡封住,宋子仙喊我时,自会发现带走。然而蜡烛燃到了头,也没什么可封的,索性就这样留着。
我两手各握把剪刀,怎么剪反正也没谁看。
就这样吧。
他们觥筹交错,还在畅饮欢乐。
我系好软靴,给赤雪四蹄扎上布袋,它乖巧地蹭头,似乎明白要悄悄夜行。拿好司马子如给我的令牌,我从窗前小路迅速轻起,赶到了城南楼下。
他们见令牌,也认得我是宾客,加之是往东行,没怎么盘问,干脆地放了行。
去了长发,身轻如燕,坐在马上,如飞翔遨游般。
真想呼唤一声,为这迟到但凉爽的自由!
侯景,也许你看到我信时,我也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但肯定的是,我们已经红尘两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