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亡灵6（2 / 2）

已经在地下腐烂的索罗斯。他的眼皮已经被蛆虫吃掉，裸露出浅褐色的眼球。

嵌在泥泞的血肉和白骨之间，微笑地看着他。

“夜晚过去了…初生的太阳照在我身上。但我从来没感觉那么冷过。我走过来的一路上都在试图相信帐篷里的那个是一只变异的瓦格林之类的，它也许钻到土里偷了索罗斯的尸体，企图向我们窃取一些东西。凯瑟琳大概也这么想。

“但是不是。索罗斯的尸体停在原地，停在他的墓里。

“所以帐篷里的那个，”伊尔修轻声说，“到底是什么东西？”

他安静了很长一段时间，像是又突然回到了那个让人遍体生寒的黎明。

“我向回跑去，非常急切，非常狼狈。好几次差点被地上的树根和藤蔓绊倒。我从六岁起就没这么疯狂地跑过步了。”他试图笑一下，没有成功，只能算扯了一下嘴角。

“我回到营地……凯瑟琳靠在树上睡着了。她睡得很安详，我几乎要怀疑我看到的东西是我的幻想，精神过敏导致的幻觉。我叫醒她，她被吓了一跳。

“然后我们掀开帐篷。

“我看见索罗斯。他跪在比恩的身边，死死地扼着他的脖子。

“那个大块头已经死了……他张大嘴，舌头和白沫一起流在外面，眼睛往外凸得厉害，几乎爆出来。他的手指扣在那个杀死他的人手上，深深地嵌进去，能看见血肉和苍白的骨头。

“而索罗斯，他抬起头，安静地冲我微笑。”

凯瑟琳尖叫着点燃了一切，包括枯白的草地，帐篷，马车，以及比恩和索罗斯。烈火里被灼烧成焦炭的那个活死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披着一身火焰向他们走过来。

——伊尔修，救救我啊。

他用嘶哑的嗓子喊。

直到伊尔修冰封了所有。

冰雪把火和死人冻结起来，封存到冰冷的世界里。

他面无表情地站着。

那个索罗斯透过冰层望着他。焦黑的皮肉里依稀可见的浅褐色眼睛。

为什么要看着我。

伊尔修用刀割下了他的头颅。凯瑟琳跪在地上流泪。她捂着自己的脸，因为恐惧而颤抖，不敢看那颗似乎还在微笑的头。她呜咽着呼唤比恩，呼唤索罗斯，向无名的神祈祷，无望地念着父母的名字。

“我告诉她那并不是索罗斯。甚至不是他的身体……但我们都解释不了他是什么东西。”伊尔修说。“我们只是坐在那里，甚至不能起身去埋葬我们的朋友。就这样，一直到太阳再次离去。”

他问，“这里有地方能睡吗？希奥尔德。我有点困了。”

—— ——

令人惊讶的是他学生时代的宿舍被保留下来了，甚至保存得很好。蓬松柔软的高脚床上软枕和床幔都纹风不动，小沙发和地毯也保持原样。

苏格洛塔一直是双人间，但他刚好被分配到阁楼，于是得到一个私密的小空间，一扇美丽的大窗户。伊尔修喜欢躺在窗台上写写画画，有些夜晚也等待希奥尔德的猫头鹰来敲他的窗。

“你甚至留下了我的墨水瓶吗？”他诧异地问。

“事实上它不是原装的。某天我闲的没事进来缅怀你，不小心把原来那个摔碎了。”希奥尔德说，“担心你变成鬼来找我为你的墨水瓶报仇，就再买了一个。”

“我绝对会的。所以你最好别谋杀了别的什么。以及别指望我相信你的不小心，从芮妮娅把它送给我开始你就一直莫名其妙地看它不顺眼。”

“我怎么会呢！”希奥尔德非常委屈，“它是自杀的。它很急切地从桌子上跳下去了。我只谋杀了你的书柜。它塌了，很抱歉。我只能换一个。”

“没关系。我喜欢这个新的。它甚至跟原来那个一模一样。你没对我的书们做什么吧？”

“当然不会，我的国王陛下。即使我不知道您为什么甚至保留了一套《安迪兔故事集》，您忠实的仆人依然将它们完完整整地保留下来了。”

“我喜欢那只兔子。”伊尔修耸耸肩。

“那么也许我应该改名叫安迪了。”希奥尔德走到门边，“晚安。”

“晚安。”

“……哈。”

“怎么了？我只是跟你道晚安，又不是叫你去安息。”

“没什么。”希奥尔德说，“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