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18（2 / 2）

“一醉江湖三十春，焉得书剑解红尘”。王遗风不解红尘太久，弃出尘剑，用雪魔笛。雪魔令下，天下尽服，但红尘还是无解。

李承恩有李承恩的解法，“尽诸宵小天策义，长枪独守大唐魂”，他的长枪魂与天策绑定，与大唐绑定。

叶英有叶英的解法，凭栏一心剑，静看花满天，心剑出世，藏剑入世。

而应邀月……有应邀月的解法。

“红尘熙攘，是善是恶，与我何干？”应邀月敲了敲身旁的烧金瓦片，笑道，“如果身在红尘之外，看红尘之内的事，就只是看故事。如果身在红尘中，那便不是由得自己想做什么做什么，在红尘之中牵挂什么，顾好自己牵挂的部分，这就很够了——更多的人，只能伴随着红尘飘浮起落，然后感慨时运不济。”

李承恩年龄也还未加冠，还不会八面玲珑做大唐官员的同时统御属下做一个威严的天策府大将军，于是只不置可否。王遗风听进去几分，却不知如何回应，于是颔首以对。

场面一下子就有些冷。

应邀月原本倒有两分谈兴，但她稍一回想自己说的红尘论，忽然发觉其中不对——她甚至不敢给自己细细思索的时间，连忙道有事，直接大轻功飞走了。

长歌门的大轻功竖飞一般，但横飞很快，刷刷刷就飞不见了。

等应邀月飞远了，李承恩才摇头道：“久闻归澜琴在长安时赈济百姓，琴安天下的名声，倒没想到能说出如此孤僻的话，就连纯阳宫的道士也不会到这种程度。”

王遗风也只是一叹息：“不在红尘中，洞明红尘苦。……然而谁又不在红尘中呢？”

应邀月溜远后，换一处亭子顶去观西湖。但西湖静谧，看久了也生无趣。于是她还是往剑冢去。

剑冢依旧剑意凌乱，不过或许是因为叶英常住剑冢，于是添了些人气。

上一次叶英生辰日，应邀月没来得及看一看问剑亭。这一次来，问剑亭却已然是盎然春意，枫树高大，绿色的枫叶沙沙作响，固然是没有秋日时的萧瑟，然而也没有海棠盛放的璀璨花华。

还是有些可惜。

亭子和茅屋翻新了，不过格局没有太多变化。应邀月靠着树躺着，远看秋晖谷，听着树叶沙沙，春风徐徐。一时竟也生出些朦胧的睡意。

确实能得安睡。

就是醒来的时候，应邀月有受到惊吓——

叶英坐在她身侧，平静而温和地托腮看着她。

依旧是高马尾，灿金长袍，就是身上多了些浅淡的脂粉香气，大概曾去面见客人。但叶英的面容是从未有过的平静，似乎面见客人完全不会令人疲乏。

阳光已经镀上一层橙红，是夕阳西下时分。应邀月连忙坐直身体：“你来这里多久啦？”

“没多久，”叶英摇了摇头，叹气，“你学武多年，有人近你身侧，你竟没有感知吗？”

应邀月有心虚，但更多的是理直气壮的嘴硬：“如果你过来了我还会被惊醒，那也对不起我们这么多年的情谊。”

夕阳给叶英精致好看的眉眼添上一抹暖意。应邀月索性直直看着，看到叶英偏过头去，不再对视。

“先前锦带桥前，我刚巧听到你和红尘一脉的传人讲红尘，”叶英的语气依然沉静，“于我而言，人间俗世皆是红尘，只要在人间，就在红尘中。但你……”

叶英的语气罕然犹疑了，他的视线逐渐向上，看向明烈昭红的晚霞。

未尽之语，斟酌半晌，未能开口。

应邀月登时意识到自己说出口的话暴露了什么，她急匆匆从锦带桥逃离的原因又是什么。

她说，“红尘熙攘，是善是恶，与我何干”，她说，“只是看故事”。如此洒脱，如此漠然。

像是玩狼人杀的时候，开口分析的时候暴露了狼人视角，她先前说出口的话，暴露了自己的玩家视角。

“我怎么了？”应邀月索性自暴自弃，故意装傻，“我就是随口一说，什么红尘青瓦的——”

叶英转过身子，眉眼舒展着，小心握住应邀月的手。他的声音有些轻，但语气又带着不容质疑的决意：“名剑大会结束后，你留在庄中罢。”

应邀月困惑地“啊？”了一声。叶英就倾身过来，离得她近些。

清浅的草木花香，分不清是什么花，随着叶英的动作，轻巧萦绕在两人身侧。分明浅淡，应邀月却只觉鼻尖心上，只剩下这阵香气。

然后叶英毫不客气地敲了她一个脑瓜崩。

“你弹琴数月，习武招架的本能全然忘却，让人如何安心？”应邀月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于是叶英又敲了她一下，“在庄内好好打熬剑法，待你能拦住这一下……我才能放心。”

等叶英站起身，准备前去山庄陪席晚宴，应邀月后知后觉捂住额头，震撼地瞪大眼睛。

什么情况？她和叶镜池一个弹额头的待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