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三十二章111(1 / 2)

“说了要给那个阴暗的家伙一点颜色瞧瞧,居然害老子被那个小白脸骂了一顿,哈,活该她倒霉!”

“哈哈哈,你看她还在挣扎!”

“谁叫她不听话!”

“……”

“妈呀,好多血!”

“老大,她她她……她不动了!”

“别说了,快跑啊!”

……

下半身失去了知觉,无法起身,无法移动。狠狠撞上了楼梯尖角的腰部尖锐地刺痛着,脑中一片轰鸣,彻底失去了运作指挥身体各部位的能力。

手指在迅速扩大的殷红中点了点,掌心感受到粘稠的质感,鼻腔间全是铁锈的味道,口腔中也止不住地吐出鲜血,带走热量,本就不高的体温开始下降,每分每秒都是生命的流失。

额头上的伤口虽然只是擦伤,流下来的血却不慎进入了右眼,把世界染成了一片绯红。

“……”

该说幸好不是头着地吗?还没有失去意识的朝阳真纪如是想。

我要死了吗?这是她的第二反应。

并没有被人推下楼梯的怨恨,反正她不受待见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只是这次面对的恶意尤其大,大到她没有防备对方在楼梯间的突然靠近,猝不及防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

不成熟的孩童总是难以把握住表达恶意的度,他们只会一股脑地对着公认的出气筒宣泄。在这里欺负特定的人群是正确的,没有人会跳出来指责,所有人都在明哲保身,害怕下一个轮到自己。

等到长大就好了,每一次都要这样告诉自己,没有改变现状的办法,就只能劝自己忍耐。

浓郁的黑暗带着疲倦降临,气势汹汹地向她压过来,席卷过她的身体。

耳边隐约传来了无意义的喧闹,好像终于有人发现了瘫倒在地上的她,尖叫着跑去找老师。

尖叫声剐蹭耳膜,让本就难受的大脑更加不舒服。但是被找到了,晕过去也没什么大碍吧。

于是朝阳真纪放开身体,闭上已经瞳孔涣散的眼,任由自己沉浸在黑暗中。

……

朝阳真纪的目光落在被递到面前的巧克力上,包装还算精美,看起来这场闹剧还费了对方一点心思。

她不敢抬头看向巧克力的主人,即使对方眼里的恶意不加掩饰地戳在她身上,此时此刻想躲也躲不开。

巧克力又往前递了递,几乎要顶到朝阳真纪的鼻子上,催促之意溢于言表。

早该预料到这样的结局不是吗?

过往三个月的时光历历在目,还只是个国小生的实方爱子并不是什么演技精湛的人,可架不住朝阳真纪擅长自我欺骗,又抱着那么点用真心打动对方的期望,非要凑上去消费自己多余的情感。

贱不贱呐?

朝阳真纪心中无端地升起了一道委屈,她扔在地下的书包里还放着那块做好的义理巧克力,可它再也没有被递出去的机会了。

年纪尚幼的朝阳真纪无法理解这点委屈的由来。

被人推下楼梯住了几个月院都没让她委屈,论伤害程度当然是后者更大,可为什么她会把这件事看得那么重呢?

没有才好呢!这点委屈又转为气愤,或者说是某种命名为气急败坏的情绪。至少刚才见势不对没把自己的巧克力推出去,也算保住了一点颜面,没让自己更加难堪。

最后这点气愤也没能坚持多久,像鼓胀到极点的气球瞬间戳破,软软地放出气来,最后瘪成没人要的垃圾。

其实也不奇怪,她心里微微叹气,就算是自己,也不会选择与被所有人孤立的人做朋友,她自己也从来不会向那些被欺负的人伸出援手,以免自己落入同样的境地。

她一个人的真心怎么比得过对方与其他人的关系呢?

并不是每一朵花都会结出果子,并不是每一段付出都会得到回报。

并不是每段感情都会让她快乐。

别无理取闹了,朝阳真纪想,心中异常疲惫。

接受这一切,吃下它,然后结束这场游戏吧。

你早该这么做了。

……

放学后。

已经和实方爱子撕破了脸,对方也没必要继续装下去了,早就和长谷光代亲亲密密地离开了。

理所当然的,朝阳真纪又恢复一个人上下学的状态。

走在路上被人故意撞了一个踉跄,扶着墙站稳,得到一句不走心的道歉,没有在意,随口应付一句不要紧。

继续向前走,随风飘来对方和同伴“那家伙真好欺负”的评论,脚步一顿,接着又像没事人一样继续向前走。

向前,向前,向前。

软鞋跟敲在青石砖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轻响,回荡在小巷子里。

等到脱离了众人视线,一改之前慢悠悠的架势,速度逐渐增快,最后不顾身体状况奔跑起来,向前冲刺。

扭开家门,沉默地把书包和钥匙都丢在玄关,外套甩在沙发上。解下了这些负担,沉重的身体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轻松起来。

跌跌撞撞进入到了带半身镜的厕所隔间才发现不对,抬手一摸脸上已是一片冰凉。泪水在没有观众的角落里蜂拥而出,顺着脸颊滑落,最后滴在地砖上。

朝阳真纪抬起头,看向镜子里阴郁的自己,脸上布满了泪痕,半边身子都隐没在黑暗中,看不清晰。

“……凭什么啊?”

放下在其他人面前一直端着的自尊,身体软倒在地板上,不知是运动量过度还是情绪波动过大,控制不住地喘气,胸膛跟着起伏,发痛。

耳鸣声又出现了,疯涨的心跳超过了这具身体能承受的频率,鼓噪的声音充斥胸膛。

朝阳真纪用手揽住自己的膝盖,把头埋进自己圈出的一小方天地。

“呜、凭什么啊……”

就算转学也无法抵消的孤立待遇,刻在人心底处的歧视和偏见,剥夺了她与其他同龄人一样正常成长的权利。

凭什么?凭什么?

就因为她异于大众的金发?

朝阳真纪伸手在洗漱台上摸到一把美容剪刀,泄愤地散开自己的头发,搅弄起来。

美容剪刀的刀刃不长,能打开的幅度也小,大把的头发剪起来也不方便,只能一缕一缕地剪。

在这样没有章法的剪切下,一片片细碎的头发随着“咔擦咔擦”的声音落在地上,泪珠滚落其上,没入其中,很快打湿了金色的花瓣。

朝阳真纪不是合格的美容师,很快就摧毁了自己的发型,把它变成了鸡窝。

直到高举着的手臂也脱力,终于停止了对头发的糟蹋,刚修剪过变得锋利的发丝扎在脸侧,像她本人一样惹人厌烦。

手支撑住脸颊,朝阳真纪从指缝间窥见地板,死死盯着地砖间的缝隙。过激的情绪在心中翻涌,感性一时打败理性占据了上风,几乎要冲昏了她的头脑。

不够,不够……就算她染成其他颜色也无法改变吧?

还有什么原因?还有什么原因?

因为她从未露面过的父母?

门外传来米住真理惠焦急的呼喊,朝阳真纪没有搭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大口地喘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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