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20(2 / 2)
凡有投信者,不管真假,督军鱼朝恩均做出了回应。
凉州官场不是有人自持正义吗?鱼朝恩便将这一封封密札化成了手中的利剑,向着他们狠狠刺去。不是还有人觉得可以操纵民心吗?那么就让这群疯狂的暴徒来充当自己秩序的维护者。
没多久,哪怕是最底层的民众也发现,这匦检已经从凉州的官场发展到了乡野市井之中。相邻两家有私怨的,便有一家写了信投入陶瓮中,过不了几天的时间便有身穿官服的衙役将那被举报之人带走,不折磨的不成人样便是不会放出来的。
而那人出来之后,自是不甘认栽,更何况人生天地之间,谁没有做错过事情的时候,便擦擦嘴角的血,化成了奋笔疾书的字重又投入到了陶瓮之中。
鱼朝恩满意的观望这一切,此行虽是督军,但他却一点也不怕将凉州的水搅浑,更有甚者,唯有浑水才可摸鱼,而他摸出的鱼自然不会独留,那长居都城的圣人看到了自己献上的孝礼与政绩,谁还会在乎一两句的不平之声呢?
故而段朗之向他报告近三日来匦检所收信笺渐少的时候,他也不甚在意。
“地方政务可还有未解决之事,未解决之人吗?”鱼朝恩问道。
“原先拜服督军的人,如知州赵大人之徒自不必说,不用这匦检也是可为我所用。而那些曾经还左右摇摆如范壤之人,此刻便是排着队上门等着给督军送拜帖了。”
“原先那些不愿臣服之人,何如?”
“那日在公堂上顶撞知州的杜樊川已经失了职位,现下只是幕府中的一名文散官了。凡是种种,不胜枚举,无不拜服督军的智谋。”
鱼朝恩已经满意地大笑起来,这笑喑哑声嘶如深宫中的女子,他道:“只可惜告密丁章之人甚少,不然将这棵大树连根拔起,咱家日后岂不省心多了。”
“丁章虽在,但已失去大半人手。只剩下几名平日里便十分执拗莽撞的武夫在身边,稍有头脑的便知此时是转投督军的时候了。”段朗之道。
鱼朝恩微微偏着头,如有所思道:“说起来,这丁章真的没有什么把柄吗?”
“有是有,”段朗之答:“只是均是生活私事,不足以撼动他军中地位。我曾在一封密笺中闻得,丁章的夫人乃是罪臣之女,因家中犯了事全族女眷被没入贱籍,后来赶上圣人登基大赦天下,才放了良。甫一脱藉,丁将军便以正妻之礼聘之,故而告密之人说他与夫人乃狎妓所识,犯了官员不可宿妓的律法,不过终归是没有证据。”
鱼朝恩嗯了一声不置可否,末了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道:”丁章可还有一支亲信在吐谷浑?”
“是,只是生死不明,至今未闻得下落。”
鱼朝恩便不再言语,似是过了好久,才终是放心了下来,确认这凉州现如今已尽在囊中,唾手可得了。想到这里,他满意地向椅背深处靠了靠,将手搭在了名贵的红酸枝木制成的圆椅光滑的扶手上,将那细长的手向桌子上一指道:“这里还有封你的。”
段朗之神色未变,也不急忙上前打开,笑笑道:“是吗?怎的现在才有,我还以为督军这里已经一箩筐在下无礼的证据了呢?”
鱼朝恩摆摆手,道:“不全是你,乃是一教坊女子嫉恨舒五名气,将她从前是武威人的事说了出去,你原也是武威的,知晓现如今武威已经归了吐蕃,她便言道舒五是吐蕃的细作。”
“哈哈哈哈,”段朗之仰头大笑道:“又是细作,这女子间争风吃醋的说辞同男人差不多嘛,只是如此便不可爱了。”
段朗之与鱼朝恩聊了几句,便告辞出了督军府。彼时隆冬已过,白日里虽觉严寒不在,然而夜里毕竟还是冷的,这冷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家乡武威,想起父亲拂逆自己一切意愿时板起的脸,想起在一处偏僻的柴房里,那女孩子的**在月亮的余晖下泛起的冷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