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二十三章23(2 / 2)
舒五的一颗心砰砰跳起来,隔着厚重的木门都害怕陆崇会听到一样。平复了半晌,舒五道:“是我。但今日天色已晚,请恕舒五不能开门让将军进来坐了。”舒五想着他必然该失望了,却听他道:“无妨,阿荔你往墙这边来。”
舒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见不远处是一处爬满蔷薇的院墙。当初玉娘因爱蔷薇满园的美景,便着人将这一处矮墙改成了镂空的砖墙,此时蔷薇已盛开,月光亦透过空隙洒下来,更显出花与影万千俏皮的景象。舒五看见陆崇靠着墙坐在门外的上马桩上,便寻了墙内的石阶坐下,与他遥遥相对。
“我走了多久了?”陆崇问道。
“六个月十八天。”舒五答。
陆崇笑了一下,舒五一下子便发觉被他刺探出了心意,不由得脸红了起来。
陆崇没察觉,道:“我们翻过了祁连山,几乎横穿整个吐谷浑。我离开的半个月,航英找了偏僻的地方隐藏了大军,更派了斥候乔装打扮混进了吐谷浑人的城镇中。归队后的大部分时间,我们都是在行军。直走到怀疑这里是不是已经到了天边的时候,在一处雪山的下面发现了吐谷浑可汗大帐驻扎过的痕迹。这次我们没敢打草惊蛇擅自行动,而是乔装埋伏了许久,摸清楚了大帐将领及守卫进进出出的规律,才在一个夜里发动了进攻。
“在雪山脚下过夜简直是玩命,但我们顾不上那么多,一声令下便冲进了可汗的王帐。”
陆崇停了下来,舒五想听他继续往下说,良久感觉到他叹了一口气,道:“我们奇袭了吐谷浑王军,大军溃败,然而进了王帐才发现,吐谷浑汗王不知何时,已经毙命。弓弦勒在脖颈处,没有我们偷袭,他也活不成了。”
舒五同他一样,感觉到事情的发展越来越不可思议,不由得从墙洞中伸出手指,想握住他的手。她刚将手伸出,便被陆崇握住了冰凉的指尖,他轻轻道:“王帐外的左右贤王及诸大将,虽然也勇猛异常,但失了主心骨,加上被我军偷袭,瞬间便失了抵抗”,陆崇笑了笑,道:“我们就这样赢了战争。”
“好像还是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操纵着。”舒五说出他想表达的感觉,陆崇感激地握了握她的手,从她口中说出好似是比自己直面谜题要好接受一点。
“这几日我在府中,要么接受表彰,要么与同侪宴饮,但总觉的空洞无比,航英也是这种感受。”他叹了口气。
舒五想安慰他,便拍拍他手背,道:“即便如此,也是难得的胜利,也是不世之功勋。你且不要顾及那么多,城中还有许多事等着将军呢。”陆崇将她的手捂在自己一侧的脸颊,舒五感到他的面庞明显消瘦沧桑了许多。
还记得他昏迷未醒的时候,自己悄悄观察着他的侧脸,也曾大着胆子将手放在他面颊上。很神奇的触感,舒五以为会摸到冷冰冰硬邦邦的皮肤,却是软软的,暖暖的。这触感在舒五的指尖停留了很久很久,直到他已离开月余,才慢慢地消失在记忆中。
而今重又触到,满手满掌尽是粗粝的感觉。舒五这才觉得,他真真真正地参与到了一场与人搏命的阴谋当中。
陆崇听她安慰,道:“阿荔在私底下可以不叫我将军。你曾猜过我的小名,但我亦没想到竟然被你一猜便中。”他顿了顿,道:“你唤我小山便可。”
“陆小山?”舒五听了便想说这名字可不像你,又想起李舟提过是儿时父母给起的,便捻在唇边,试着叫了一声。然而陆崇听了便满意的笑起来,道:“可以可以,日后阿荔可经常叫。等到我过了不惑之年,你便可唤我大山。等我七老八十了--”
陆崇没说完,舒五便接话道:“--那我便唤你老山。”两人俱是开怀地笑了。陆崇道:“阿荔,我想抱抱你。”舒五猝不及防听了这话,心肠俱碎。
适才陆崇与她谈论老年,她心内便悲哀的想到他的老年,也许并没有自己的身影。身为舒五的他背负仇恨,或许不待年老,便蹉跎了岁月。而这仇恨她亦没办法同他启齿,也许他战场凯旋,自己已深埋黄土了。
而今听到陆崇这样讲,更是酸楚到不能自已,她想马上冲过去打开院门,与他相拥而泣,将自己对他的思念一点一滴全部讲给他听。然而谁也没有动,舒五声音空洞言道:“这个...玉娘还不让。”
“好。”陆崇宽容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