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扎盲盲4(1 / 2)
夜幕低垂,河还未结冰,二人上了画船,往湖心岛行进。
倪衡收了伞放在舟头。
除了摆渡人,舟内就他们二人而已。
舟内逼仄,倪衡动了动肩膀,周身发出骨头掰断的咔咔响。
邵怀州冷汗直冒,咽了咽口水。
倪衡这家伙,是准备先从邵怀州开始,大开杀戒吗。
“请教先生名。” 倪衡这人文绉绉的,说的话总撇去那些繁文缛节似的敬词。
“秦陌”还好邵怀州编得快,没露破绽。
倪衡:“有字否?”
邵怀州:“阡耕。”
倪衡:“贵庚?”
邵怀州:“自及弱冠已五年有余”
倪衡:“家在何处?”
邵怀州:“四海为家。”
“下个月就是在下二十七的生辰,你得称呼在下一声倪兄了。”倪衡用手托着下巴,目光在邵怀州身上游晃,打趣道,“当然,没办法保证活到下个月的生辰。”
“你的病好治。”邵怀州拍拍胸脯,脱口而出,“药到病除。”
随即他意识到,倪衡这里指的“活不到”,是……因为许人均的任务。
邵怀州迅速变了一副狗腿子的脸,凑到倪衡面前:“倪兄不必担心,我们的任务一体,现在同舟共济,生死相戚。小的我定会竭尽所能地帮助你。”
一口一个倪兄,就差当场下跪抱大腿了。
邵怀州不但要完成任务,还不能得罪那些罪人。
要是让倪衡知道邵怀州是骗他的,谁知道他有什么样的手腕。
一个浪打来,小舟遇波摇晃。
邵怀州的手死死地扣在木板上。
倪衡反问道:“既然阡耕是来帮在下的,见到在下的时候,却很吃惊?”
邵怀州察觉到自己先前露出的矛盾点,准备自圆其说:
“想不到,这样如修竹般的君子,竟会是罪人。”
“是这世道的错。”
倪衡笑答:“赖不得世道。”
倪衡:“年少时不懂事,伤了几个姑娘的心。”
邵怀州:“……”倪衡确实长了一张招惹是非的脸。
玉面狐狸。
纸糊的舷窗湖透过微弱的光斑,湖心岛屿上点点灯火有了住人的迹象。
邵怀州有些晕船,不和倪衡说话的时候,一直闭着眼捂着胸口,一个激浪打来,将邵怀州震醒,他有些茫然地问道:“倪兄,我们这是要去哪?”
倪衡笑着摸了摸邵怀州的脑袋,像在看一只初生的小猫一样:
“当然是去杀人咯。”
湖心岛前泊满了大大小小的船舟,拨开杂乱的蓟草,有一条曲径的小路,顺着小路越往里走,一股馥郁的香味更加浓郁。
这个天还傲雪凌霜的,也就只有梅花了吧。
果然,小路两旁是红梅林。
倪衡拿出一条干净的帕子递给邵怀州:“捂住鼻子。”
“是西域的巫蛊,尸体散发的味道,被梅香盖住了。”
在小路转折的尽头,斜刺里横出一只梅花来,邵怀州没看清撞了上去,定睛一看,这才把花枝瞧了个真切,原来这片梅花不是红梅,而是绿蕊白梅。
那红梅上的红色,大致是什么东西,邵怀州心里有点数了。
加上在船上摇摇晃晃的有些晕船,他忍不住干呕。
倪衡见他这样,忍不住打趣道:
“第一个任务?”
邵怀州顺着他的话意,点了点头。
倪衡领着邵怀州来到岛上,唯一的建筑前,乌头门上挂着一方摇摇晃晃地牌匾,上面用朱漆写着两个大字:
巽园
邵怀州粗粗打量了一下,左右相顾,沿着这个园子的外墙方向看去,竟然看不到尽头。前前后后,规模大致和姑苏的拙政园相当。
“吱啦——”
腐朽的木门上缠了干枯的藤草,木头有被虫子蠹过得迹象,倪衡一推即开。
走进巽园,两侧是小孩高的野草,邵怀州提着火把,正对着他们俩的是一个大池子,湖中央还堆叠者块巨大的太湖石。
姑苏生产这种瘦漏透皱的石头,大抵顺着花石纲漕运来的。
一池子的水浑浊不堪,被密实的绿色浮萍盖住了,在夜幕下看不真切,都是黑色的。邵怀州天天闻各种药材,嗅觉自然被练得很好。
除去水藻特有的腥臭味,池子内还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腥臭味。
倪衡在前面走,邵怀州在后面跟着。
园子中唯一一处亮光的地方,便是池子后面的一个类似轩堂的地方。
他俩走在碎瓦瓷的花街铺地上,绕道了有亮光的屋子前。
“进去吧。”
倪衡冷不丁地抽走邵怀州手上的火把,拍了拍他的背。
“吱呀——”
推开纸糊的木门,邵怀州从倪衡身体的缝隙出,瞄到了几个人的身影。
那个坐在正中的男人一身鸦青,拨弄着手上的檀木佛珠手钏:
“来迟了。”
“后面那个小白脸是谁?你请来的帮手?”
倪衡将邵怀州挡在身后,答道:
“寻思着搬运尸体这样的重活,光我们几个人怎么够。他是在下的弟弟——阿陌。”
那男人冷哼了一声:“之前任务的人质?”
倪衡笑着答道:“如果死在岛上,还有个人为在下收尸不是。”
他的笑是极有感染力的,一双眼睛弯成了狐狸眼。却总是笑着说出最恐怖的话。
“在岛上总比在外面安全些。”
男人:“安全?屠夫或许会放过他,可杀红眼的死刑犯可不会就这样放过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