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170(1 / 2)
太傅叹了一声:
“后来你……入朝, 我见了你字迹, 回想良久, 才想起是在那文章见过。六郎啊, 我本当你是走偏了路, 但今夜你诛杀武贼,我才知这些年,竟然小瞧了你。”
张昌宗胯|下骏马踱了几步,这男人的侧脸浸在将明未明的夜色里。他鼻梁高挺,双目深沉,他本该也生活在阳光下,登金科,游春园,一日之间,将这富贵的京城踏遍。
可他不能。
“太傅,”他沉默良久,终于一笑:“你从前没认清我,难道现在就认清了么?”
白若似有所感,唰一下站起身来,不顾符大人的阻挡,越众而出跑到他马下:“你要干什么?”
张昌宗垂眸瞧她。
长发扎成一个圆鬏,鬓边散着许多碎发,白嫩的脸上沾了血迹和黑灰,身上还穿着宽大的内官服。
可她的眼,明亮水润,泛着点漆般的光彩,如此干净,如此透彻,唯独里面映照出的他,如斯污秽。
“阿若,你不是想见陛下吗?”
这应当就是最后一面了,他近乎贪婪地看着她的面容,没再将那些伪装出的强势与冷漠端出来,而是温柔地说道:
“她没在寝宫,就在紫金殿里。快去吧。”
白若不肯走,抓着他的马缰,声音不自觉地带了哭腔,眼中头一次出现了恳求的神色:
“张昌宗,你想干什么?”
皇城外,太平的人叩城的响动越来越大,外面一声高过一声地喊着“殿下已至,请六郎开城”;百官终于察觉出张昌宗这一趟似乎不止保皇救驾这么简单,神色再次戒备起来。
张昌宗摸了摸她的头发:“原来你知道了……是狄云告诉你的?”
白若:“你不是张柬之的儿子,是他的侄子。”
大荆丞相张柬之,有个离经叛道的弟弟,在张家行二,此人好像打从一出生脑后就长着反骨,放着清贵的读书门庭不要,偏偏跑去学武。
他的名字叫做张牧之,人称张二公子。
张二天资特异,于武学一道进境非常,入仕后也不负众望,年纪轻轻就做到了御林军的统领,当年十分受大内的爱重。
只可惜死得不明不白,连尸身也不知在何处,只草草下了葬。
因为他自脱门庭,久不与家族联系;是以,也没有人知道,张牧之身后还留下了一个孩子。
张昌宗握着她的手腕,很慢很慢地推开:
“张易之在陛下的仙丹里下了慢性的毒,发作起来药石罔效。她快不行了,如果你有话要问,最好快去。”
白若:“你就不想知道你父是因何而死么?!你就非要替张家卖这个命?!”
他仿佛充耳不闻地掉马回身,背对着她的目光却悲伤又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