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1（1 / 2）

冻雨噼啪拍打着车窗，夹道的梧桐叶经不住凄风苦雨的摧残，扑簌簌落下来，一条空旷的街道看过去，像纷飞的纸钱。

天色将黑未黑，空置的婚纱店门口停着一辆浅蓝色的出租车，司机刘宏杨手握方向盘打了个长长的哈欠。

手机上的接单软件一直挂着，却迟迟没有动静。

也是，海市的十月底已至深秋，再加上接连下了几场雨，气温骤降，街上连个行人都没有，更别说乘客了。

这样的天气，鬼才愿意在外面干耗着呢。

刘师傅正打算给老婆打个电话请示下能不能提前交车回家，哑巴了许久的接单软件突然叮了一声，是机械的女声，伴有明显的卡顿：“已为您、接到出、租车实时单，从宁川、路派出所到、海市北站，全程11公里，共需行驶十、八分钟……”

嗐，接都接了，先干完这单吧。

刘师傅搓把脸，盘着方向盘正准备调头，后方却响起“笃笃”的敲窗声。

敲窗声让刘宏杨瞬间清醒了大半……不是，自己半秒钟前才看的后视镜，没发现附近有人啊……难不成太困眼花了？

这状态开车可不行，容易出事。

刘师傅甩甩头，顺手拿起一个糊满茶锈的塑料水杯，咕咚咕咚灌了两口酽茶。

右后车门被拉开，外面的冷风灌进车内，刘宏杨打了个寒战。然后他卡在驾驶坐上别别扭扭地回头，没看清进来人的脸。只见那人穿了一件异常宽大的白色羽绒服，厚实的连帽遮下来，旁边一圈儿蓬松绒毛，刚好把脸盖了个严严实实，帽子缝隙中隐约露出一张红艳的嘴。

虽说即将入冬，现在穿这么厚的羽绒服还是有些夸张吧？！

刘宏杨心里闪过这样的想法，开口礼貌道：“女士，不好意思啊，这辆车已经有乘客预订了。“

刘宏杨本是粗人，但海市正在建设精神文明城市，要求公交车司机、出租车司机注意自己的服务态度，刘宏杨也就跟着文明了起来。

“尾号4744是嘛！就是我。”嗓音清甜，听起来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

“不对啊，接单地点不是宁川路派出所吗？离这儿还有几百米吧？”刘宏杨挠头，这打车软件是越来越离谱了。

“哦……可能是我定位错了。年纪大了，不太会用这些东西。”后座上的人边关门边抱歉地笑了一声，声音分明是绵软的，仔细听起来却有些空灵，让人无端起一身鸡皮疙瘩。

开夜出租什么情况都能遇到，仗着车内有录音，刘师傅壮了壮胆：“小姑娘开玩笑的吧，你还能多大啊？”

“可不小啦，到今年七月十五，就是冥sh——”话音戛然而止，生硬转折道，“……咳咳……明——就明明是十八岁了。”

刘师傅疑心自己刚刚听到了“冥寿”两个字，又不敢确定，只好宁可信其无地闭了嘴。

刘宏杨看着导航开着车，后座上的人再也没有了动静。

夜幕一瞬间拉下，街边昏黄的路灯亮起来。

莫名地，刘师傅觉得如芒在背。

他从车内后视镜看去，只能看到乘客的半边肩膀和半圈帽子，刘宏杨最初只觉得有点奇怪，又说不上哪里奇怪。

一束路灯的光射进来，在那人身上投下一道移动的光影。

刘宏杨忽然反应过来——挡在人脸前的羽绒服毛边没有任何颤动！就好像——就好像里面的人并没有呼吸！！

“那个……姑娘，这天儿，去火车站做什么啊？”刘宏杨想着说说话，能给自己壮胆。

“哦，去接个人。”女生听起来轻松愉悦。只是刘宏杨从后视镜里依然没瞥见毛边颤动。

他只好继续安慰自己，没事没事，从派出所到火车站，地方都不偏，自己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还害怕人家小女孩？

这时，后座的手机响了。

响了挺久，那姑娘才终于接起电话。

“喂，队长。”姑娘兴高采烈。

“到了吗？”那边是一个低沉的男声，车内空间小，刘宏杨隐约能听见他的说话声。

“还没呢……快了。”

“火车快到了你还没到？”那人反问，“可别出什么岔子，否则这月工资别要了！”

“知道啦，不就是去火车站接个人吗？还能出什么岔子……”姑娘小声嘟囔。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对下属的态度不太满意：“接个人？人家小江可是京城特案局派来的，办案能力在全国也数得上，你代表咱们海市特案局的形象，端正一下工作态度！”

“我知道啦队长！”姑娘耳朵起茧，忽然促狭地说道，“不过……你看上的到底是人家全国数得上的办案能力，还是全国数得上的美貌啊？”

那边周毅行噎住：“……白玲，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就说了让你少跟徐葳葳在一起，越来越不像样！”

“我说的本来就不是人话，是鬼话嘛！”姑娘笑出愉快的咯咯声。

刘宏杨感觉自己好像被谁掐住了脖子，一瞬间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