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49(1 / 2)
看上去面善的女人叫巧英。
十二年前,因拐、卖多名儿童,巧英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慕丹予永远记得巧英被司法人员带走时,回头看她那一眼。
那一眼,让一个十岁的孩子读懂了什么是恨。
现在的巧英已不再年轻,额头和眼尾都爬满了皱纹,满脸写着“历经沧桑”四个字。
她高声说着方言,像在喊人帮忙。
附近几个村民仿佛听到传唤,奔慕丹予而来。深埋在她心底的恐惧破土而生,顺着脊背攀爬蔓延,麻木了身体却又叫每一寸皮肤颤抖不停,使不上力气。
猪圈里突然传来女孩尖细的嘶喊,那嘶喊穿破层层嘈杂吵闹,化作一双无形的手,使出残存的力推了慕丹予一把。
她恍然回过神,手还在微微发抖,但她直视巧英的双眼:“可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小孩了。”
巧英明显一愣:“你说什……啊!”
慕丹予挣脱开,反握住巧英的手扭到身后,按住她肩膀。动作远不如平时利落,但她做到了。
村民们看情况不对,举起的锄头和锹隔在几步外。
慕丹予勾住巧英的食指向手背撅:“让他们停下来!”
巧英疼得龇牙咧嘴,却大笑出声:“拜你们父女俩所赐,这些年我过得生不如死。老天爷眷顾我,让我在这碰见你,算你倒霉!”
巧英冲村民们喊了一大堆慕丹予听不懂的话,局面瞬间失控。
村民们全都疯了似的涌过来,挥起手里的锄头和锹,要轰开挡在慕丹予前面的王显等人。
巧英趁乱挣脱开慕丹予,跑到人群外。她身子佝偻倚着土墙,笑得肆意,似乎已经成竹在胸。
慕丹予抢来一把锄头,胡乱在眼前挥:“你到底和他们说了什么!”
巧英面目狰狞:“人活着,无非就是活一个盼头。在这,家里没有足够的男丁,没有足够多的劳动力,是要受欺负,甚至饿死的。他们几乎所有的男人都靠买媳妇成家,成家才能再生男丁。我如果断了他们这条路,就是断了他们的盼头。所以他们非常愿意帮我抓住你,来保他们村子源源不断的有新媳妇卖进来。”
巧英又笑,那笑里满是恶意和轻蔑:“不怕你骨头硬,这些干农活的有的是力气。暴、打你几回,你就会老老实实地给他们生孩子。”
人从不是工具,更不是商品,但这些话从巧英嘴里说出来,似乎从来如此。
几个人哪是几十人的对手,他们很快被逼到墙根底下,无路可退。
抢来的锄头,也在一次次冲突中被砍断。
挂满土泥的锄头高高扬起,宛如死神的镰刀。夹杂其中朝慕丹予伸过来的手,千奇百怪,密密麻麻。
这些陌生人焦急着拼尽全力,要拖她下地、狱。
一长串刺耳的汽车鸣笛声急速逼近,皮卡撞倒院子的土墙,直直朝人群冲来。
拥堵在他们面前的村民受到惊吓,四处逃窜。皮卡原地转过半圈停稳,扬起尘土。像是天,刮起尘暴。
黄土飞扬中,皮卡副驾驶的门开了。
驾驶位上,赵汉卿戴着墨镜,黑冲锋衣随意敞开怀。
他握住方向盘身子向慕丹予倾斜,脖子上的金属片项坠悠荡到她眼前。他朝她伸出手,小叶紫檀手串撞、到宽大掌根:“抓住我。”
心跳盖过引擎轰鸣,慕丹予眼底干涩温热,她抓住赵汉卿的手,倒是他握紧的力气更重。
他稍一用力将她拉上车,扫眼别人:“上车。”
不等慕丹予关车门,巧英提着锄头追上来,一杆猎、木、仓从她眼前横过去,木、仓口直抵上巧英额头。赵汉卿单手握着猎木、仓,居高临下地睨着巧英,抿紧唇不说话。
赵汉卿骨子里自带邪气,仿佛所有的离经叛道,危险诡谲,放在他身上都会变得合理且真实。
所有人都被他的气场镇住,大气都不敢出。氛围紧张的,如同拉紧的弓弦,随时可能崩裂开。
尘土渐渐消散,赵汉卿手里的木、仓却没放下。
他慢条斯理地从烟盒里叼出支烟,似乎在细细欣赏巧英额角混着黄土滑落的汗,和她的惊恐。
等所有人都顺利上了车,赵汉卿收起木、仓,关上副驾驶的门。
皮卡原地转过弯,又扬起尘土一片,驶出残破的院子,直朝村口驶去。
慕丹予扒着座椅靠背回头看,确认那些村民只是追出院子,站在院门口没动,悬着的心总算落下来。然后开始后怕,不一会的功夫,她浑身都汗涔涔的。
车里谁也没说话,只听得一声声喘息粗、重且颤抖。
许久,赵汉卿先打破了安静:“我们直接下山。”
王显:“好,好好。”
那杆猎木、仓,还放在慕丹予腿上,她拿在手里颠了颠。
很沉,做工也精细,到底是不是真的?
赵汉卿突然伸过手,握住木、仓口掰向他,咬着烟嘴:“开木、仓。”
刚刚死里逃生,慕丹予有点没反应过来。
赵汉卿盯着路看,见她没有反应,手便从木、仓身一直摸索下去,直到摸到她的手。他的手指压上她的,扣动了扳、机,一簇小火苗从木、仓口蹦出。他歪头凑近些,点燃了烟。
他抽空看她一眼,禁不住笑出声:“我难道我会炮、轰我自己?”
慕丹予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气红了脸,挥起木、仓捶了赵汉卿肩头一下。
“嘶。”赵汉卿手捂肩膀吃痛状,而后又扬起嘴角,“野子老买些个稀奇古怪的东西,今天这打火机还派上用场了。”
王显扒着前排座椅凑过来:“我草啊,大哥你胆子真够大的,打火机也敢怼人脑门那么久?”
“分谁拿,是我,假的也有人当真。”赵汉卿瞥眼慕丹予,笑,“有些人拿真木、仓,别人也觉得是玩具。”
被内涵的“有些人”很不爽,又拿木、仓捶了下赵汉卿的肩头,外加瞪他。
赵汉卿抓住木、仓管朝驾驶位拽,她人跟着力道凑过去。他摘下墨镜王冠般的卡上她头顶,大手落在她脑后,挺认真地拍了拍。
“还害怕吗?”
所以他这是故意逗她,想让她尽快从恐惧里脱离出来?
慕丹予心似春水鱼苗一排排在其中甩着尾,嘴比心硬:“本来也不怕。”
“你得怕。”赵汉卿慵懒地拖长语调,把木、仓扔到后排,“这样我的出现才有意义。”
“两位两位,可以稍微注意一下后排观众的心情吗?”徐佳手摊开,指向旁边三位挤在一起老脸通红的中年男人,“这几位是真吃不下狗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