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转机6(1 / 2)
“殉天道?”
“也殉真相。”覃昀琰道:“高闻远要命,儿臣给他,可儿臣也要他知道真相。”
“真相你也想知道吧?”
“儿臣已知。”覃昀琰道。
“你知道?”老皇帝目光投向覃昀琰,突兀而起的审视意味被他目中的浑浊遮蔽,不甚分明。他问眼前人:“你知道朕为什么要杀高闻广?”
“不知,”覃昀琰淡然,“但儿臣相信,父皇不会如高闻远口中所说那般,只因其曾为太子教授,与皇兄……,”老皇帝眼底色变,覃昀琰顿了顿,改口道:“曾为前太子教授,与怀阳王有所瓜葛,便要将其赶尽杀绝。儿臣知道,父皇、大褚,绝不会步前朝后尘,行此惩处无度,残暴寡恩之事。”
“残暴寡恩?若真相真如高闻远所说,你又当如何?”老皇帝笃定,“昀琰,你想知道真相对不对?你也觉得朕刻薄寡恩,对不对?你想知道真相,你在逼朕……”
“真相?难道我刚才说得不是真相?!”院外,高闻远反问覃昀瑛。
“没错,你刚刚所说并非真相,”覃昀瑛上前一步,逼视高闻远,“不如打赌,那日你兄长入宫,真相原委,来龙去脉,整个宫城里没有人会比吾更清楚。”
“自古…君王大忌,文臣变节,武将揽权,这高家,现下外面正站着一个镇北候,几日前,宫里一杯毒茶,毒死了一个前太子教授,”室内寂静,老皇帝嗤笑一声,“文武僭越之事,他高家占全了。”
“三月前,静水司密报,高闻广明月楼密会乌伯力。”他看覃昀琰。
覃昀琰抬眸,难以置信,“阿伊苏部?”
老皇帝“嗯”一声,有气无力,说出的话让覃昀琰觉得周身一凉。
如果当日知晓高闻广之事时,朕不理昀瑛的谏言,直接将高家一脉,赶尽杀绝了呢?老皇帝说。
冬日里冷意撼天动地,恶火烧尽一方别院,捂不热覃昀琰心底一抔寒霜。
“昀瑛曾为此事向您谏言?”覃昀琰突然笑起来,“所以父皇,静水司一封密报,您便将此等见不得光的事交予昀瑛?昀瑛她还那么小。且您不问缘由,不使申辩,便让一个前太子教授在宫中被秘密处死?所以在您心里,如此还尚不能够,还要再牵累高家多少条性命?”
“高闻远已然变节,你看看窗外,看看如今朕与你尚被他困于何种境地,当日一时之慈,如今满朝之祸。”
“可父皇当日尚无高闻远反叛之证!”
“那又如何?”老皇帝却道,“是凌引告诉你的吧。”
覃昀琰一怔。
“无妨,凌引与你私交甚笃朕知道,静水司之事,他常说与你,朕也知道。无论你是关切他,还是关切静水司之事,这些你愿听,总好过整日闲散。凌引不守静水司规矩,朕可以放过,但他彼时不察高闻远有异,若是失职,当罚,”老皇帝气弱,声音显得比平时温和,此时说起凌引,语气却陡然转冷,“若有同谋之疑,”老皇帝道,“当杀。”
“父皇,”覃昀琰苦笑,他问了他平素绝不会问出口的,大逆不道的问题——父亲,生杀予夺之权,难道真是即便到了生死之际,也会叫人贪恋至此,不肯放手吗?
覃昀琰说话时没敢看塌上人,他转身盯着桌案上一炉“拈花一笑”出神。老皇帝望他背影,没了目光的相交,现在反而放松下来,他眼底露出一线光,里面是慈爱和……营算。
“傻孩子,你还真以为这‘拈花一笑’是你我为大褚的殉道之毒?外面重重围困,若真是死局,你当真以为单凭几个宫人侍卫,就能护昀瑛脱身?”
老皇帝没有明说,覃昀瑛院外求生路,生路即便求不来也能拖延时间。
父子密谈,让她殿内暂避是说给覃昀琰听的。而真实的,覃昀瑛出院求生路拖时间,这事是老皇帝许她去的。
覃昀琰没出声,只回过头,听着这字句的尾音里拖出询问的腔调。他顿了顿,然后开口对眼前人说,在他的所思所想里,外面几重业火是叛军无忠孝之义,屋内一炉毒茶是皇族殉大褚之劫。他说他以为今夜,是彼此已知再无明日之后的父子交心,他问他,若非如此,昀瑛现有何在,问他早前便已让她行那予高闻广毒茶之事,如今所为,是否又有打算,要让她铤而走险?
话未完,覃昀琰已欲起身向外,老皇帝梗着脖子欠身堪堪把人拽回来。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老皇帝道。
“什么?”覃昀琰回身。老皇帝的手从覃昀琰的腕间卸了力,他道:“两重意思,第一重,是高闻远,此番高闻远之乱,部署周密滴水不漏,不会是一夕一朝之功。可若是长期布势筹谋却还能瞒得过静水司,其身后必定有一个或一群常年都有交汇,不惹人疑心却有足够实力的人相助。”
常年与镇北候来往,而不引人注目?
有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