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终局1（1 / 2）

他第一次见到世界背面的光景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了。

只记得那是个雨刚停的午后，门口的积水渐渐染上了迷幻的青绿，阳光落在他身上，他去看太阳，那却不是太阳。水汽带着梦魇一起缠上来，凌乱的色彩深深地印在了记忆中。

其它的，什么都想不起来。

向子瑜看着图书馆门口的积水，混乱的色彩一晃而过，就着午后的阳光一起令人感到头晕目眩。他把借走的雨伞放回图书馆门口的架子上，然后熟练的填表，交出学生证，还书。

一只手伸过来拿起了他刚刚还完的书。

“喔，《万河尽头的死》，这本书的中译本其实不是很推荐。不过原本是西班牙语……”

长发的女生另一只手拿着眼镜，她烫了卷发，这令她看起来有种不同于声音表现出的成熟。她又看了看向子瑜，不是很诚恳的道歉：“抱歉抱歉，我很喜欢这本书，但是太冷门了，没想到让我撞上一个借书的。我在尝试自己重新翻译一遍，保证它原本的氛围。”

女生眯着眼笑了声，将眼睛带上，抱着她手里的词典和刚买的罐装咖啡走回座位上。

向子瑜本来打算说些什么，但这位女士开口走人一气呵成，完全没有给他插话的机会，他在原地站了几秒钟，觉得自己呆呆的样子傻的不行。

而女生哼着歌轻盈的走开了，他尝试着看向女生身上的卡槽。

在向子瑜的眼里，每个人的状态都是可以被概括的，用几张卡牌就能表现出这个人的身份、状态、携带物乃至这个人所掌握的技能。不只是人，这个世界都以卡牌的形式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如同一个玩家，高高在上地隔着框架看向这个世界。

“陈寄夕，喔，身上的卡好多，我看看我能看见的……果然是西班牙语精通……哎，她是虞西大学数学系的，不是语言学的啊……”

陈寄夕喝了口咖啡，看见向子瑜还在盯着他看，又笑着打了个招呼。

“……”他尴尬的笑了一下，挥了挥手作为回应，看见陈寄夕收回眼神他也收回了手，然后就找了个空位置放下包，自己在书架间闲逛。

明明是雨过天晴的好天气，图书馆的窗帘却紧紧拉着，向子瑜挑了一本看起来很旧的书，纸张已经软的不行，不知经了多少人手。他拉开一点窗帘，打算先看两页合不合口味。

“诺修斯的火光来自于与神背离的前一天，他从夜空里逃脱，被羊群所接纳，然而藏匿不是永恒，他在藏匿之前就看见了自己的死。

“在太阳升起前，他安眠于羊群中，和他的罪证一同。”

“……哎呀，我的可怜的同桌啊，他因为不想写作业，跑来图书馆找了些闲书看，还赶着被人看见了，连生气都不敢生呢，怎么办呢，好可怜哦。”

向子瑜手中的书被抽走，他回过神听见一个懒散的嘲讽语调。

极！其！熟！悉！

他压低了声音骂道：“你能不能管管你的嘴！”

何星蕴，他一旦有机会绝对不会放弃嘲讽的老同桌，他作业正确率的唯一保障，他是个，他是个傻逼。

向子瑜在心里暗骂。

何星蕴非常热心的展示出自己手机，示意向子瑜看他的聊天记录，里面是班主任在那里语重心长的说教，向子瑜第一眼就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班主任的话是这样：“你成绩好，进步显著，帮帮向子瑜，他偏科厉害，人也聪明，我看他天天跑去图书馆，他肯学啊，你帮帮他他成绩一定能上来。”

向子瑜又看向手里的书，本想要回复老师“去图书馆也不是为了学习”，但是在同桌哥的玩味目光下选择放弃。

何星蕴叹气：“我是真的想帮你，推了他们的开黑邀请来图书馆找你，结果你在这一站就是两个小时。天都快黑了，再不回去可没有晚饭吃哦？”

“你知道我家的情况，哪个点回去都没有晚饭。……嘶我的腿！！”

在这里拿了本书一站就是两个小时，向子瑜一下没稳住，僵硬的肌肉和关节也不是很听话，只觉得膝盖一疼脚腕一软，整个人就向前倒去。好在何星蕴在他动之前就已经抬了手，知道这人一定走不好路，稳稳的扶住了。

他应了一声，问向子瑜：“我们晚上一块儿吃，行吗？你想吃什么？”

向子瑜看了一眼刚刚那本书，进行了一个简短的思考：“机会难得，我们去吃烤羊腿吧。学校后面那条街里的一家，上次听乐子哥讲过。”

“好啊。”何星蕴应。随后又问到：“你留给班主任的联系方式不是你自己的吗？他总是联系不上你。”

一瞬间向子瑜有些茫然。他看向桌子上自己的包，直到将书包打开向里看了一眼才后知后觉的说：“啊，我手机一般在我父亲手里。他管的宽，我懒得理他。不过现在没有手机确实很麻烦了，上次跟你一起出去吃饭时还不能点单……本来说是我请客的。”

“哦，这倒没事，反正你要是真的欠了也跑不掉。”

向子瑜默默地，用力的拉上了自己书包的拉链。

芒种到夏至这段时间里，如果雨水多的话，今年一整年都会雨水丰沛。

向子瑜踩着水坑，不可避免的想到了这句话。地上的积水反射着有些刺目的夕阳，空气中的潮湿气味没有散去，或者这也不是“潮湿”的味道，而是湿润泥土和青苔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