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生莲3(1 / 2)

雨过天晴,树梢叶片上闪着光亮,阁楼上空时不时飞过几只喜鹊,正阳街每一处都是红光绿意,梨花似云。

换作平日,阮白一定会瞧上一二,但现下却丝毫没有心思。

二人站在阁楼上,望着远去靛青身影。

“这个秘密,你可不要告诉任何人。”少年清澈而凛冽的嗓音犹在耳畔。

“真要是有旁人知道了,那时我可不怜香惜玉。”

他天生一张带着笑意的脸,神情却让人畏惧。

特别是那双眸子,潋滟生光,生动地像是充满了流萤一般漂亮。

可惜人心却黑的像素纸上泼洒的一团墨,让人看不透。

裴景湛已经离去了,留下了他的一个侍卫,还有李修,也是严文州。

“阮姑娘,今日我本要赴约,但…四殿下恰好传唤,我…”严文州有些无奈,“迫于无奈,本想回信让沈诩传达给你,但那小子送完后竟一下子就不见了人。”

“不过无碍,反正你也来了。”严文州轻松地笑笑,“今日之事,你也不必太过害怕,只要你信守诺言,四殿下必然不会杀你。”

阮白端起桌上的瓷杯,一饮而尽,嗓音慢慢恢复清澈:“李大人说笑了,我害怕又有何用?质子权势浩大,野心勃勃,杀我一介女子不是轻松的很?”

话中透露着微微讽刺的意味。

她想着,他若一定要杀她,她便找个机会将此事透露给阮毅。

看着两方势力残杀,阮府与大梁质子互不相容,她还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刚说完,却看到严文州稍稍有些惊讶地盯着她的茶杯。

“大人?”阮白轻声提醒,“是这茶有何问题么?”

“不不不…,这茶飘香味醇,实为上品。”

“清竹楼的茶,这是自然。”阮白嘴角露出淡淡的笑,但又很快收回,“依质子现在的态度,是准备派人盯着我了?”

她眼睛向外瞟了一眼,像是在明示着什么。

严文州摇了摇头。

“依如今局势,殿下一定不会杀你。”严文州笃定,“但就算你是阮府嫡女,事成之后,殿下大概是不留活口的。”

事成,便是质子三个月后举兵攻入大历的之时。

他说的确是实话,裴景湛一个少年皇子能在大梁活下来,是无数尸山血海才换来的。

小小年纪便要懂得一切旁人的阴谋算计,就算是至亲,也不得不防。

宫中的权势斗争是对一个人最好的洗礼,强者为王败者为寇,便是最好的规则。

裴景湛成长至今,除了谋权,其他如何都不能阻挡他夺历返梁之路。

即使几年前,他还是需要依靠所谓的“质子政策”来逃离皇宫,短暂避开皇权斗争。

“…当真要赶尽杀绝么?”阮白眼底闪过一丝恼意,她不过是窥见了他掩盖于旁人的真面目,真动机,就必定要杀她?

“殿下他…如今走到这步,实属不易,稍一步踏错,便会被两国斩杀。”

“阮姑娘,若你效忠于殿下,倒不失为一个法子。”严文州是真心想让她活下来,毕竟她是这里少数信任自己的,又为自己做事。“如此一来,他必然不会再杀你。”

以四殿下杀人的手段,这活生生一个小姑娘,到最后恐怕就只剩骨头渣子了…

笑话,她若替这个质子做事,那她自己该如何自处?她没这么大的胆子密谋造反。

“我不替人做事,也不效忠于谁。”阮白摇了摇头,语声淡淡道:“何况,我也做不了什么事。”

“不,你可以做许多。”严文州眼里闪过期待,像是夜空中挂于遥遥天际的一颗星。

“你可是阮府当家,阮毅的女儿。”

——

皇宫质子府邸

从清竹楼回来后,裴景湛便去浴池里洗浴一番。

他喜洁,每次出门回宫必定要沐浴。

湿润的水汽轻抚着少年的面颊,他眼角因为湿热沾上一层糜红的艳色,就连嘴唇都呼吸变得殷红。

抬手,是瘦而不柴又肌理流畅的手臂,骨节漂亮的手随意拨了拨额前的湿发,他曲起沾着水汽的指节,轻揉了揉眼,再睁眼时,眼里挂着水盈。

竟有些困了。

室内的雾气蒙蒙,在烛光下充斥着飘渺的白色。

他不可控的想起那个一身素衣的少女,戴着的幕笠都是那样的素色。

同样也是接近这样的白。

只可惜,她挡了路。

如此一来,白娟上势必要沾点血色。他为自己计深虑远了十载,决不能因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

他想起在大梁的日子:生母早逝,骨肉相残,至亲成仇。同一个父亲的孩子,为了他日顺利夺权,甚至可以不计一切的想要羞辱、杀死骨肉至亲。

幼年时那段黑暗如覆了一层厚厚薄布的束缚,又造就了如今附着层层面具的他,他忘不了。

不能忘,不敢忘。

他眨了眨眼。少年眼中又是一片清明,奕然而干净。

转眼之间,快要到酉时。

阮白和严文州还端坐在杌子上商讨着阮家与薛家定下的婚事,风遥接了裴景湛的命令,在一旁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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