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腐烂7(2 / 2)
说实话,那些你还未出生时,你父亲征战四方的那些传奇,你听在耳里,可你却和当时眼前那个躺在床第流着涎水面容褶皱,发丝皆白的老人你怎么都联系不到一起。
天运十六年的那次进京,你跟随着你众多被派在京外的兄弟一起进京,你仍旧是里面最不起眼的一个,这次是皇家统一赐婚,那些和你一样被明派实流放的皇子已经多年未曾回来,所有人回来时无不担心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鸿门宴,身边跟随侍卫众多,像是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会将生命断在这朱红皇宫之中。
你不同,你带了几个仆人,就像你当年怎么出去的,你现在,仍旧带当年那几个微不足道的人数回来。
你不像是回来结亲,你像是只是来此地游山玩水,就连侍卫都不曾带几个,唯一说的上带的,就是那个你指明要跟你同去的弱不禁风的书生。
权山,实际上你从不曾感觉到时间的流逝,你当时也从不觉得这五年有什么变化,你后来再进宫去冷宫看了,你幼时那些疯疯癫癫的妇人仍旧在里面每日神智疯魔般互相比拼,你去看了你幼年那个四面透风破烂的屋子,发现里面如依往旧,甚至于,你当年蜷缩于角落的那些枯槁稻草仍旧静静的散落在那里。
那一瞬间,其实你有巨大的恍惚,你仿佛还是回到了幼年时的某一日,你从外面偷饭回来,伺候好母亲吃饭,然后仍旧要蜷缩在自己的稻草堆里休息。
权山,你是不是还是幼年的你?是不是一开始你就把自己遗落在这里?这么多年,无非只是你做的一场梦而已,你仍旧在梦里,你看,从破旧窗棂透过来的阳光还是和你幼年的一摸一样。
权山,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你霎时感觉到自己透不过气,你像是感觉到空气中有双无形的手桎梏着自己的脖颈,你呼吸不过来。
权山,你为何呼吸不过来?
为何呼吸不过来?
昏暗中,你听见有人这样轻眸问你。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萧权山,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为何呼吸不过来?
沉默,沉默,刺骨的沉默。
霎时间,你仿佛从某个人某件事中找到了力量,驱动着自己的身体,终于落荒而逃跑到了屋外,你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你瞬间,仿佛感觉到自己得到了某种救赎。
是什么救赎?是你年幼被御膳房厨师拿着菜刀追打,然后撞上了某个人的轿子,他抬眸看向了你,解了你的危机,还是后来,他把你带出走向冷宫,走向太学,你终于,可以逐渐向一个正常人一般那样的生活?
权山,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沉默,沉默。
你现在,终于有了勇气,看向你幼年住过的房屋,那个石墩组成的一个不像样的床,这个不像床的床,是你母亲,一直躺过的位置。
上面什么都没有。
你仍记得,冷宫一直以来就是封闭的,即使你母亲死亡,当时的你,惶恐无措,你不知道怎么办,只是静静的看着你母亲逐渐变冷的尸体,那时的你那么小,人死后需要做什么,没有人告诉你。
直到,你的母亲尸体放置在那,逐渐发冷发臭,肉身逐渐在这世上趋于腐烂。
你就这样陪伴着她腐烂的身体,一起在这年幼且无措的记忆里不断生活。
等谢三行发现了在冷宫的你,跟随着你一起来到冷宫时,那时你的母亲,肉身自然剥离,已经是发臭的白骨陪伴在你的身侧。
权山,为何不敢看?为何不敢正视你的这段记忆,正视那些荒唐却又真实存在的岁月?
你回答我,你回答我。
你的母亲暗夜显灵,仿佛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你以为她已经坐化无极。
你错了,她不生活在这世上,她生活的地方,一直是你的记忆里,以那半腐烂半白骨的方式陪伴你直至死亡。
萧权山,可喜?可悲?
你的精神如此下落,就证明了我,生活在你脑海身体里腐烂的恶臭灵魂,正一步一步吸食着你恐惧的情绪,一步一步发展壮大,直到有一日,你再也控制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