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烟花三月下扬州1（1 / 2）

二月末春光已带了几分暖意，运河两岸的垂柳新芽萌动，鹅黄中已带出些许新绿。远远的几艘大船驶来，桅杆顶端，紫底金字的“萧”字大旗烈烈生风。

宿州码头几个行商看到这船，忍不住跟同行唠叨几句，这萧家也不知道什么来头，以前也没听过过有这么一号人家，就这一个多月的功夫，一个萧字旗，竟然已成了大运河上最惹不起的存在。

“若不是知道大镖局的卓爷没了，我都要以为这是那位卓爷的产业了”，其中一个打扮带着点江湖味儿的行商看着那紫色的大旗感慨，这些年，大家看见这个紫色，第一个想到就是那位了。“卓爷，可惜了，咱也不懂江湖上那些勾勾缠缠的，可咱知道跟卓爷做生意敞亮”。“可不就是，那些人说什么卓爷行事狠辣，咱也不懂，咱这行商的，只知道跟卓爷手底下人行事儿讲究，跟卓爷的人做生意，心里踏实。”

行商口中没了的“卓爷”，此刻正在其中的一艘大船上。他正歪在个软塌上，手里把玩着个杯子，只是杯中之物不再是酒，而是药茶。旁边一身浅紫的丫鬟看他杯中茶都要凉了，硬着头皮叫一声“二爷，您的茶…”，话没说完，卓东来已经一饮而尽，茶杯也被扔出去，在波斯地毯上转了几圈倒是没碎。“滚出去，让你主子别来烦我”，说罢人一趟，眼一闭，一副莫挨老子的样子。丫鬟安静的放下纱帐，捡起茶杯，退了出去。

萧泪血却是正在门口守着，看丫鬟出来，小声的问，“都喝了”，“喝完了，就是最后有点不耐烦了，杯子都扔了”。萧泪血想想弟弟耍小性子的样子，有些后悔没早进屋去，错过了这样一幕。

不过，想到刚才听他最后那句话，这几天就先躲着些，别把人给惹毛了。

凭栏而立，萧泪血心中满是庆幸，庆幸泪痕是把快剑，庆幸天生残缺弟弟连心脏都长歪了，更庆幸自己行走江湖结了些善缘。一个多月天材地宝医毒巫蛊各种手段都用上了，好歹把弟弟这条命给捡回来了。如今天气渐暖，东来的身子也经得起行船了，终于可以带他去扬州疗养了。

想到屋里的弟弟，第一次有了养孩子的感觉，虽然这个孩子一点也不小，也不软糯。舱内的卓东来泄气的仰躺在塌上，扯过枕巾蒙住脸…即便室内已无人，他也不愿自己软弱的眼泪流落世间。虚弱不堪的身体，彻底失去了知觉的腿，时时作痛的胸口，十不存一的内力无不在提醒他，曾经不可一世的大镖局卓爷，武功盖世的紫气东来卓东来已经死了，如今苟延残喘的他，是谁？拖着这样残破的身躯，留在这世间，还有何用？

“萧泪血”…卓东来忍不住捶床，咬牙切齿的问，“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

轻轻的，房门被打开，萧泪血如往常一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门口，逆着光，现在那里，看着榻上情绪再次失控的弟弟，叹口气，平静的开口，“你是我弟弟，这个世上仅存的亲人。”

“没有证据”

“那把剑和流水就是证据”。

“我害了蝶舞，那是你的女儿”

“她自断双腿时我在窗外看着，你只是在做大镖局的卓爷该做的事”，

“我在娘胎里就杀了自己的同胞弟弟”

“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出生，如果有罪，那也是那个死老头罪孽”，萧泪血走到塌边，掀开他脸上的枕巾，目光坚定的看着脆弱的阿来，“你是我萧泪血唯一的弟弟，流水和萧家的仇恨，原本就不该你来承受，我已经把他掘坟鞭尸”

阿来猛的睁开眼恨恨得瞪着眼前轻描淡写的仿佛说天气很好的人，“为什么？”。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双生子，我找到了你出生时的稳婆，你是足月独生的，而且，你的腿，并不是天生残疾。”萧泪血怜惜的看着他，

“给你疗伤的几位告诉我，你的腿是儿时被人硬生生的弄残的。”

紧握的拳心渐渐溢出鲜血，牙齿在咯咯作响，回想噩梦般的童年，自己因养育之恩对流水的容忍放纵，还有蝶舞…卓东来恨不得自己也回到长安将那个恶魔挫骨扬灰。

“你应该听说过，他的腿是被他那位师傅，我们的生身之父打断的”，萧泪血望着窗外的春意盎然，声音却比冰雪更冷。

“所以，我和蝶舞，都是他用来发泄报复的工具。”哪怕，彼时他们只是一无所知的婴儿，只因为流着那位萧大师的血，就要承受这样残酷的命运。“是的。人心就是可以那么恶，仇恨就是那么可怕的东西。”

“为什么要救我？”

“你是我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