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被蒙尘字句84(1 / 2)
不谙熟的宅院昏暗沉寂,安彬娜出嫁后和安家疏离,她不常回纽约,而是经常到访安馥这里。
灰土随木门打开落下来,安馥吸入尘埃引发咳喘,她不太喜欢打扫安彬娜用过的旧屋。
“有段时间没给她上香了。”她将香拢好,点上火,对安彬娜的灰白旧照拜了几拜。
香礼结束。香灰味传到池愈鼻腔,安馥拿三支香递给江恙。
江恙犹豫着照做,又一撮香火插入灰土,古朴的旧阁楼氤氲令人安心的气息。
“池愈,你也来吧。”安馥说。
这句邀请仿佛扎满荆棘,池愈零星迟钝,他没能挪动地方。
“你今天说的那番话不错,我想彬娜也应该会想见你。”安馥深沉嘱咐,又拿三根香。
凭理性,池愈见状照做。
安馥在香里结束后拍了拍他的肩,有点像释怀,有点像赞可,但总之她对池愈说了句奇怪的话。
像警告,像嘲讽。
耳际的低语阴森,安馥说:“好孩子,你知道吧?我妹妹生前并不认为同性恋有错,但她常对着镜子哭,对着镜子一遍遍痛骂,她恨同性恋。”
那句话飘然,像是说了,又像是没说。安馥在池愈反应以前以极低的音量,极快的语速结束,和善的笑容被重现给江恙和他:“差不多了,今年的香可够多。你们俩在这陪她说说话吧,我去沏壶茶。”
安馥说完扶着颜色老旧的孔雀石扶手下楼,江恙看了看池愈,略有意味深长。池愈何不是搓不去手心暗香,含混地垂下眼睛。
他们目光莫衷游离,他们无意瞥到香台右侧突兀摆放的首饰匣。
绒皮脱离的墨绿色珠宝箱看起来像古董,江恙眼熟,其中或许收纳安彬娜生前喜爱之物。
不知怎么,他今天命定般意起,有心翻找。
第一层抽屉展开,却并没存放璞玉耳坠或碧玺项链,凭空展现与这座首饰盒格格不入的零碎物件。
安彬娜看似嗜好收集不起眼的玩意,和美式校徽混乱叠放在一起的有卡通字母橡皮圈,校供制服领带,七彩编织手绳……
分明面向窗户的玻璃抽屉分门别类摆放价值不菲的珍珠钻石,可她不知是为作何纪念,对这座多层收藏匣独钟萦怀。
第二层抽屉仿佛在过渡她的学生年代,被切割的胶囊和折叠作四方块的文件扉页。
童年里,母亲抽泣着服药的场景对江恙来说太过寻常,他不太想回忆,但四方块的单词词组让他耳熟能详——
江恙惆怅认定,这张被狠心□□的白纸是助他脱离江家牢笼的一个噱头。
而池愈深思熟虑,默不作声。
第三层抽屉存放照片和信封。
冲印胶片被装订在磨砂收纳盒,它正中央用马克笔标注“”
那个志愿夏令营囊括四海八方的来者,也令四位熟面孔结缘。
常见是白薇和她手拿棉花糖或泡泡机的合影,其余则是她们和江柏昇,外加一位生疏的交换生。
某张褪色的照片中,他们在溪边玩水打闹到衣袖都湿透。白薇使坏,将安彬娜和江柏昇推倒在没过脚踝的水中,她放肆地起哄,笑他们落水时不慎拥抱。
借光影十足,看得清楚安彬娜在旧照中半边脸红透,不知是恼是羞,总之她带笑去锤白薇的肩膀,以示警告。
女孩的笑容纯质且快乐,可以理解为那时她身边有情窦初开的恋慕对象,也有日后爱而不得的月光。
照片回忆结束,信封被打开。
很遗憾,信封并没有保留完整的信书,只有凌乱的纸片,如果将碎片拼凑,可以依稀读到她和江柏昇的姓名,是封订婚书。
幸存的一沓纸条没被撕毁,但每张也和江柏昇有关,是白薇撰写给安彬娜的纸条。重回学生时代,它的内容是白薇知悉安彬娜暗恋,所以撮合她和江柏昇,替她参谋暧昧的细节,询问进展。
安彬娜对于白薇长篇大论的问题似乎总是害羞,潦草回复一两字结束。
话中安彬娜有问如果她表白失败怎么办。白薇回复,如果江柏昇拒绝,她也不要伤心难过,自己会给她加倍的喜爱,说她们会做最密切的朋友,友谊至上,陪对方到永久。
安彬娜冷漠地回复开玩笑。
她不再传回去。
这时,安馥回到房间幽幽发话,语中寒气不止:“别看那些东西了,都是她过去不识人心的时候犯下的错罢了。”
她话中有话,像在直言不讳江柏昇的负心之举。毕竟她有目共睹,安彬娜如何从青春的悸动沦陷,直至各自步入婚姻殿堂。
她和江柏昇曾是世间爱情最令人羡慕的模样,可江柏昇背叛一纸婚书,回报给她的是交换戒指后的变心,为人父母的不管不顾,招摇过市的婚外出轨。
“真是无情啊。早知道你们要在她面前重提这事,我就不让你们来这了。本来血浓于水,面目就会生得有几分相似,也不知道我妹妹见了你们俩这般会是什么心情。”
安馥说时目瞪江恙,但蔑视属于弦外之音,被转移于另个人:“太糟糕了,可真是让我越看越像,这薄情负心的长相算是好好遗传下来了。”
“行了,别多留了,你们走吧,她也该清净了。”她在死寂中俯身面向灰败感更重的相框,不知低语什么。
总之,她目色幽深地,欲言又止地,将两个男孩赶走了。
午后天色霏微,池愈在露台锁窗接打电话,江恙在手磨咖啡。
电话挂断后,池愈再次出门,他走得焦急,没再让江恙陪他一起。
尽管江恙不知道池愈会不会回来,他也并没有停止打磨咖啡豆,因为他知道万一池愈回来,他会青睐这杯手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