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番外·婚礼(一)97(1 / 2)
京洲海湾东隅光景明媚,乳白色沙滩接连拍击岸口的浪花,被插遍碎冰蓝玫瑰。
裴延理了理纹理背带旁被海风凌乱的胸花,拿起户外桌几的参宴名单看。他感慨这夏末虽到来得晚,但今天天色还早景色也好。
“裴延哥哥!你能不能帮我看看这条裙子怎么样!”
清脆的嗓音从九岁女孩口中传出,白妙妙拎着盛满马蹄莲与满天星的小花篮,迎风转了一圈,扯着蓬蓬裙飘舞的角向他展示。
“很漂亮,今天要为你哥哥当花童吗?”
“今天可是我哥哥们的婚礼,那当然啦!”
如她所讲,这夏末的八月便是池愈和江恙的婚礼所在。展望时间过去良久,他们对比许愿树的开端过去七年,相较丝绒盒的纠缠逝去四年,亘古不变的是他们始终存在且相伴。
“江恙!我让你准备好结婚证明,你到底拿去哪里了!?”
另一边,池愈奔走时连迎亲时身穿的礼服还未脱下,蓝金色细线织就的褂衫附在他身上,将整个人显得意气风发而夺目。
反观之,江恙也还没来得及将鎏金红配色的秀禾服换成出门纱或迎宾服,匆匆忙忙埋头苦走在婚礼的花园场地。
早知道就不该相信江恙一面之词,池愈提前几天要江恙准备好婚礼文书证明,他一口答应,还不是玩到兴头就忘得一干二净。
池愈头痛欲裂,都不愿再提今早去接亲时手忙脚乱的情形——向来接亲都由亲友团聚在门外玩笑喧嚷,他去时倒好,江恙没乖乖捧着扇坐在床沿等他,鞭炮才燃烬,他不用上楼,就能看见江恙在窗边大喇喇对他招手,然后径直破了规矩,跑出门冲上来便是抱他,说好想他,就那样耗费吉时抱了多少分钟也不够。
亏祁少均苦心经营伴郎团,准备好些问题刁难池愈,全让江恙赔钱地倒贴回去,连新郎官一分钱红包也没讨要到,便把江恙给拱手送上彩车嫁走。
池愈越想越气,以为自己娶了个只会哭鼻子撒娇的祖宗,对自己的新娘子发脾气道:“你能不能靠谱一点!坐了12个小时的飞机才领到的证明你就这么弄丢了!?要是找不到,这婚我不和你结了!”
“等等,你别生气好不好嘛……”江恙被吓到了,急得手心汗湿着道歉:“我明明记得我把证明早就准备好了,现在牧师都到了后台,婚肯定要结才行……”
池愈不理他,在椰树下生闷气。
谁知道那张轻盈又沉冗的全英证明办理下来有多困难,他们特意飞去芝加哥进行预约与申请,芝加哥市只有6家可供登记的婚姻法庭,每天仅仅接受寥寥几位新人宣誓,他们为经办这项繁琐手续,甚至在当地停留了月余久。
其实他们本该要比约定晚上一年半载再去申请证明,但江恙实在太恨嫁,殚精竭虑自己晚嫁给池愈一天,他就会看腻自己的脸,说什么也要吵着求着要和他靠一纸婚书尘埃落定。
好在律法不会成为他们的限制,法官与地方政府都会同意审批这对眷侣的申请,家属同意书便更不足为碍,因为这次白薇白思远还是江柏昇都赞成他们成为挚爱的关系。
既然如此,池愈索性就随他去。谁要江恙白日撒娇深夜威逼,他久而久之必然动摇。
可谁知道就是这么重要的文书,却能在婚礼现场失踪不见。
“我告诉你!你要是不在半个小时内找出它,我就马上回家!你也带着你那三百亿的嫁妆滚出去!再也别想嫁进我家门槛!”
江恙无论高嫁入赘都被骂,已经有点想哭,他垂头丧气想不通结婚证明会在哪里的时候,白妙妙尖叫一声:“呀!饼饼!你叼了什么藏在我的花篮里!”
顺声望去,只见消瘦的加菲猫正爱惜地用舌尖的倒刺□□那纸薄薄的证书,它湿漉漉的爪垫乱按,打湿了江恙与池愈的姓名。
“不要吃它!这是哥哥们的结婚证明!”白妙妙惊吓不止,慌忙从它齿下抢回重要的文书。
江恙急忙奔过来,慌得不像样,白薇听到声音也朝喧嚷方向走,“妙妙,怎么不看好它?哥哥们的结婚证明很重要,是要见证他们跟随他们一辈子的文书,下次记得小心。”
“下次?”江恙稍微展露悦色的脸一下就耷拉下去,委委屈屈扯白薇的鱼尾旗袍:“妈,怎么会有下次,池愈只能结一次婚,而且只能和我结婚才行啊……”
都改过口敬过父母茶了,白薇才反应过来说错话亏待了自己另个儿子,急忙拍他的手背安抚,“瞧我糊涂的,哪里会有下次?放心,全世界我只会同意池愈和你在一起。”
她话中饱含宠溺,池愈不太对味,但看所有人其乐融融,心中酸楚幸福都不歇。他恍然感慨,江恙原来也可以这么幸福,并且是因为自己变得幸福,他们走到至今,以冤冤相报的方式治愈彼此也算不辱此行。
“妙妙,你怎么把饼饼带来了?”小女孩身旁别着花童胸花的西装男孩惋惜地看向相较几年前格外瘦弱的宠物猫:“宠物医生上次说过它的身体状况太差了,不能长期暴晒在野外。”
闻言,白妙妙眼神晦暗不定垂头,喂了它几朵西蓝花,然后摸了摸饼饼的头,说她其实知道,可今天是重要的场合,她以为饼饼需要来到这里,并且也会很想来到这里。也许它叼住结婚证明,就是为了留下猫爪盖章,教他们参透道理。
饼饼是被收养的流浪猫,相遇那天它被丢弃在福利院的垃圾桶旁,可怜兮兮地啃火腿肠。那时白妙妙也才出生不久,第一次被白薇抱在怀里回家路上,看见新奇可爱的活物就拼命舞动小手,要去揪它三角形的猫耳,说什么也不肯走。
那个傍晚霞光霏微。白薇认为这只流浪猫和她怀中女孩的出现相同,都是对自己和故人最好的礼物,所以收养了它,带它回到白家。
陪伴转眼便是九年,猫科动物哪里在这漫长世界撑得了太久,十几岁高龄患上重症,能相伴九年已经是它的极限。哪怕最后一段岁月,它也幸福于可以陪伴在会给自己西蓝花和鸡胸肉的小主人身边。
起初被兽医告知饼饼的病症,白妙妙会哭,后来白妙妙想明白,就偷偷地哭,不让饼饼瞪着瞳仁发现后用尾巴缠住自己的脚腕不走。再后来,白妙妙真正想明白,她就再也不哭,一如往常陪饼饼玩乐嬉笑,事到如今来参加这场海湾婚宴也同样。
“早知道你就不该养这只猫的。”小男孩问:“既然明知道总有一天会分开,分开就会这么难过,你不后悔吗?”
白妙妙毅然决然摇头:“我不后悔。”
小男孩表情困惑,也许在质疑为什么这名稚嫩的女孩不会后悔,毕竟以孩提时代的目光去看,别离简直太痛,拥有比没有更需要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