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9（2 / 2）

方栋梁还是那副浑身焦黑的样子，这样重的伤让他的躯体直接死亡，可魂魄却是被困在这副躯体中，无法离开。

“我知道这是逆天改命，是老天爷都容不下去的，我怕，怕你们把我的萌萌又给带下去……”说着胖子又流出了血泪，满眼哀伤，“我只想我的萌萌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地过一辈子。我答应过美玲，不管怎样，都要保护好我们的女儿。”

方萌从来都没有想过，原来父亲会变成现在这样，全都是因为自己，而原以为会吃了父亲魂魄的玉兔，竟然能为自己牺牲了这么多。她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作为儿女，她宁愿去死，也不想看到父亲为自己牺牲这么多。可她又无法开口，辜负父亲的拳拳爱女之心。

还有玉兔，是她自以为是，心生疑窦，误会了它。

邰素了然地点头，“所以不论昨晚我有没有拆穿你，时间到了，你都会变成现在这样。而这里，就是你给自己找的庇护所。”

方栋梁看着方萌怀中的玉兔，哑声道：“昨天落雪来找我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我们约好，它会让我以正常人的样子好好地跟瘦子道个别。”

想到自己认识了二十多年的好友，方栋梁眼中满是愧疚。他和瘦子说好了，两个人要做一辈子的好兄弟，等以后死了，也要做个邻居，没事还能在一起唠唠嗑，打打牌。

现在正是一天中太阳最辣的时候，外面蝉鸣声阵阵，而屋子里面，却是凉得有些刺骨。

玉兔躺在方萌怀里，闭着眼睛，不复从前的活泼。失了命魂的它，变得虚弱不堪，只有在方萌身边的时候，才能恢复点活力。

方栋梁的爱女之心让人动容，可玉兔为方萌的无私奉献，也让人心生感慨。它生来就是一只凶兽，外面披着纯洁无害的皮囊，内里却是与外表完全相反的性情，谁也想不到，它竟然会为了一个萍水相逢的普通人类，主动送出自己的命魂。

要知道，对凶兽来说，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命魂了。没了命魂的凶兽，神通不再，甚至连普通的人类也比不过，随时都有可能遇到危险，命丧黄泉。

周不言一直待在邰素身边，一言不发。

当一只凶兽，拥有了人类的感情，那么它离死亡也就不远了。他活了太久太久，久到连自己的年纪都不记得了。

而他能活这么久的原因，就是因为他从来没有爱过别人。长长久久地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邰素感受到周不言情绪的变化，她抿了抿唇，往他旁边站了点，主动牵起了他的手。她隐约猜到周不言在想什么，却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但是每当她自己难受的时候，都会希望有人能陪在自己身边。

现在，玉兔找到了，方栋梁也找到了。玉兔她是一定要封印的，而方栋梁，等到这具躯体再也承受不住他的魂魄，便会彻底离开人世，去往地府转世投胎吧。

邰素拉着周不言转身离开了屋子，即便外面热得人难受，可她却想给这两父女留点空间，让他们说些心里话。

“你听说过唐僧肉吗？”邰素眯了眯眼睛，抬头看着旁边枝繁叶茂的大树。

想来应该是梧桐树，又高又大，比巴掌还大的叶子一片又一片的撑在两人头顶，将灼热的阳光给遮挡住，只余下点点金斑透过缝隙洒落在地上。

一阵微风袭来，非但没有带走这夏日的暑气，反而还吹得人浑身都冒了一层热汗。

天气越热，树上的蝉鸣声也就越大。

周不言的手还有些凉，而邰素却是热乎乎的，他抬头看着大树，摇了摇头，“不知道。”

他知道有个人类编纂出了一本叫做《西游记》的小说，里面的主人公就叫唐僧，听说吃了他的肉就能长生不老。

周不言知道，这都是骗人的。

邰素踮了踮脚，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说的可不是西游记里的唐僧肉，而是这树上的蝉肉。”

周不言有些好奇，不禁问道：“有什么说法吗？”

“唐僧肉也就是金蝉肉，据说是因为蝉肉里含有丰富的营养物质，便叫做唐僧肉了。”邰素拂了拂额前的碎发，轻笑道，“金蝉自出生起就要在暗无天日的地下生活好多年，羽化成蝉后，就会顺着这又粗又高的树干往上爬，只为了这么短短两个月的繁殖期。”

以周不言的眼力，自然能看到远处枝干上攀附着的金蝉。不论是曾经还是现在，他从来没有注意过这样的小东西。

“为什么，值得吗？”周不言不解，那么多年的蛰伏，不见天日，只能在阴暗潮湿的地底下，好不容易爬出来后，也只能看到短短两个月的阳光。

值得吗？

邰素转头看向周不言，轻声说道：“金蝉愿意为了这短短两个月的繁殖期而选择蛰伏多年，玉兔愿意为了自己珍视的人而放弃最宝贵的东西，胖子也愿意为了自己的女儿放弃生命，只因为他们愿意，他们觉得这是比生命还要重要的东西。”

周不言微微睁大了眼睛，一言不发地看着邰素。

邰素笑了起来，温柔而又美好，“所以，对它们来说，这未曾不是一件美好而又幸福的事情。所以，开心点好不好？我喜欢看你笑起来的样子。”

周不言从来没想过，自己竟然会被一个人类给安慰了。

邰素牵着周不言的手，在身前晃了晃，娇声道：“开心点嘛，好不好呀？”

听着邰素这像是哄小孩儿般的撒娇，周不言嘴角终于重新露出了一抹温和的笑容，他伸出手，轻轻刮了下邰素的鼻子，温声道：“看你，鼻子上都有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