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评书(已修)2(1 / 2)
利剑刺入肩头,胡静姝五感渐失,只觉自己堕入无边黑暗。
这一堕,是冰冷刺骨的深潭。
她不欲挣扎,身陷囹圄之人,能痛快死去反而是一种解脱。
寒冷过去,炙烤一般的阵痛袭来,煎熬是冰火两重天的。
原来死是这般艰难。
意识还在飘忽,但她身体已开始诚实地挣扎,不欲沉沦。
“水,水,要喝水。“
两瓣唇微动,小奶猫一样弱的声音,只她更沙哑。
胡静姝没有如愿喝到水,入口的东西苦得反胃。
但她还是被刺激到,身体活过来了。
第一件事,她抬了抬胳膊,试图挡住喂进来的东西。
“哼!”常明礼粗喘着气,把瓷碗一撂,震得胡静姝眉头微蹙。
他又拾起药碗,熬红的眼睛虽不清明,但却瞪得像灯笼。
“把药喝了,你们在黄岩城做的那些事,我就不再过问了。”常明礼低头看着碗里黑乎乎的药汤,想到胡静姝肩上那个血口,再说不出任何狠话。
太险了!
白家这个二世祖,天家将他发配到北疆,本以为他离了京里那帮纨绔会好些,殊不知他就是最混不吝,最不堪用那个。
调戏不成便要当街抓人,还敢动官兵,动私刑!
真他娘的少教!
常明礼想活活捏死白翎,若非老伙计拦住,可绝不是劈碎白翎乌纱帽那么轻松。
伙计说得是对的,他们这边心虚,不好把此事闹大。
所幸姝儿只受了些皮外伤,一时受惊,昏厥过去了。
不然他定要绑了那小子,去京里看他赵庸怎么说!
“阿爹... ...”胡静姝拽住常父衣角,眸中含泪,昏过去的几日,混沌里,她亦惭愧于再难尽孝。
常明礼抬头看向胡静姝,“你这丫头... ...”
他一时哽咽,回身擦泪。
“真是冤家,冤家!”
常明礼一路打听,黄岩城闹鬼的事他内心明镜,始作俑者就是他家这两个冤家。
这一个醒了。
另一个... ...
“姝儿醒了。”常明礼仍黑着脸朝儿子。
常宥仁脊梁挺直,跪在廊下,膝边是碎裂的茶盏,发髻稍乱且已被茶水沾湿。
人心险恶,他尚且涉世未深,如何能护别人周全,常父罚他,是为他的骄傲自大、不听人言。
再者,胡静姝为他挡剑,恐比他自己负伤更叫他难受,罚他跪在此处,也是安他的心。
“别跪了,去看看你妹妹。”常父手搭在儿子肩上,话毕,顺手扶他站起来。
常宥仁踉跄着进了屋,胡静姝听到动静转头去看。
兄妹俩一时四目相对,恍若隔世,直惹得胡静姝热泪夺眶。
“怪我没护好你。”他替她捻去泪水,其实他很想说,不必的,他宁死,也绝不愿意她遇意外。
胡静姝若有所思,侧着头,叹气道,“是我任性了。”
常宥仁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脸惊诧,小心扶着表妹的脸庞,转过来。
“你想通了?”
耳旁有冰冷陌生的触感,胡静姝很想挣脱,伤口却抽抽得疼,使不上劲。
“暂时不想了。”
她佯装乏累,努努嘴,一声声哈欠中送走了表哥。
月余后,正值初夏好时节。
胡静姝伤口近乎痊愈,随父南下归家。
一行人借道白县,有人思起此处闻名遐迩的东阳酒,不甘心,扯着为祖父购饴糖的名头,拉上兄长一齐上街。
集市上人头攒动,常宥仁的视线不敢有半分转移。
“不若你寻个镣铐来?”胡静姝幽幽地抱怨。
本是同阵营的盟友,近来竟学起常父,看管、约束她。
“说什么呢?”常宥仁一贯温润的语气,“你大病初愈,我自是要多紧着你些。”
无论应对调侃还是疑问,常宥仁答话时总真诚地与人对视,胡静姝常被弄得哑火。
她明明完全可以顾好自己。
这是胡静姝自小怂恿表哥一起犯浑,得出的客观见解。
“前头便是云记了,宥仁哥你且去买些饴糖,我在上面酒楼等你。”胡静姝指了指酒楼的招子,她太需要透透气,急着支常宥仁走。
不可二字尚未出口便被常宥仁含了回去,因一身香气的女孩已提裙离去。
袅娜娉婷,倩影婆娑。风过铃动,最后只剩握不住的风。
胡静姝按照一贯的规矩,不在楼下散座,随跑堂入了楼上雅间。
此处小阁委实简陋,一套桌椅,二盏素瓶,三盆缶景。
她近窗落座,压着不解,语气温和道,“素闻白县特产之东阳酒,酒香醇厚,饮之回甘,不知在本店可否品尝一二?”
“客观切莫看本店布景朴素,便将咱们小瞧了去,岂止正宗的东阳酒,白县一条街,咱家酒楼的名声那是响当当的。”
他哈着腰,一脸神秘地走近窗子,拿来撑子将窗敞开,“咱家的评书,辅以酒菜,您这才算是饮过东阳酒!”
醒木拍案,熙攘的一楼顿时鸦雀无声。
好大的气势。胡静姝内心赞叹,循声靠近窗子。
没有多余的寒暄,说书先生直入正题,一人一扇,九曲回肠的故事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