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不死药17（1 / 1）

我幻想能有一包不死药，可以让我长生于世。

人生，痛苦也好，欢乐也罢，都是镜中花水中月，转瞬即逝，不留痕迹。王侯功业，如广厦倾颓；美人丹青，亦红消香褪，湮没在历史轰隆碾过的痕迹中。我们在这人世里，又能抓住什么？是费尽辛苦得来的学位，是穷尽一生弄来的名利，还是……？人世浮华如过眼烟云，最终指间留不下任何物质，于是就这样劳碌着过一生，直到被时间榨干最后一点生命。一旦到了那时，不管你多有钱、多有名，都必须和这花花世界说拜拜！

所以，我想，如果我有一包不死药该多好。——我可以尽情享受生活而不用担心哪天自己会失去它们；不用担心自己何时死去；不用活得提心吊胆——只需要尽情地玩乐就好，反正这人世间的玩物层出不穷，一百年一千年都不会觉得腻味……可是一万年一亿年呢？任何人经过这么长时间，恐怕也把世间一切都厌烦了吧！然而这不死药简直可恶，竟让人连死都死不了！我后悔，当初我为什么要吃下这包不知从哪里得来的药？平常的人生短则短矣，苦也相应地短；而我的人生纵使经过了这漫长的亿万年都没有结束。在这漫长的时光里啊，我都做了些什么蠢事？——最终回首，才见往事烟消云散，一切都那么平淡地过去了。时间不给我留什么情面，它淡然而残酷地如蛇般溜走了。悄然无声中，我只能站在不断流逝的时光里，喟然长叹。

也许两眼一闭最好：梦里流水，梦里故人，梦里……也许一切的美好都在梦里吧。那些曾经经过我的生命的人哪？他们现在全都在地下长眠，与昆虫为伴；他们的梦是纯黑色，那一抔黄土和青苔墓碑是他们如今唯一也是最后的印记。现在，我想，除了我之外，这个世界上再不会有人记得他们了。久远的时光足以使一切物质湮灭成尘埃，记忆却在时光的打磨中益发清晰可鉴。

孤独！它并不刻骨铭心，只是日复一日如咸刺冰冷的潮水般侵蚀着我的骨髓，瓦解着我的精神。而我在万年前读过的那些书里，作者们一次又一次重复着这个无力的词语，却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孤独。我被欺骗了！

我悲愤，却不能化为力量！然而我享乐的时间是如此漫长，竟使我忘了如何流泪感伤……

不死药！我突然醒悟过来，急忙回想得到它的前因后果，可惜我的记忆太多，一时竟然忘记了！……

唉，不死真的是好事吗？我恍惚地想着。走过街道的瞬间，我刚听到尖锐的刹车声，身体便被一股大力掀出去，眼前的视界翻转扭曲着不清晰了。我只听到有惊恐的尖叫，后来还有隐约的警笛。意识渐渐脱离身体，我看着他们有条不紊地拍照、收拾现场，忽然感到某种出离悲哀的愤怒——

在这群生命短暂如蜉蝣的人手中，任其摆弄，这就是我万年生命的终点吗？

一个东西突然擦着我的头顶飞过，传来一声书纸相击的脆响。一声大吼回荡在班里：“桂圆！——你资料借我抄抄！查作业真麻烦，咱们拼死拼活地赶一上午，他们几分钟就查完了！”

我不禁苦笑，抬头一看，空中资料、答案乱飞，随即明白过来：我神游完毕，回魂了！刚牵起嘴角准备笑一下，忽然想起——

不死药！我不死心地回想着它的由来，缓缓把手探进桌斗里，一个塑料的小瓶子让我心里一动，不由一喜：抽出来一看，一个贴着“**维生素”的棕瓶中，红色药丸似乎在咧着嘴对我发出无声的嘲笑……

2010.11.08

过度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