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5（1 / 2）

燕中政是我在红尘间遇见的第一束光。

先生总说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便不让我涉世半分；我也总觉红尘滚滚，波涛汹涌，便不愿再多看半分。少年生同辰星，心有山河，还偏入老堂，争那烛焰之光，争那老柳之春。

我本就是遗世而独立之人，远嫁燕中策非我能左右之事，他视我为追名逐利之人非我愿辩白之事，甚至于，他挥手伤我这肉躯也非我害怕之事。

我非是惜这一寸薄命者，再者而言，无论我身处何方，归宿都永将是在老堂那一庭眠枝里。

当然，也不会遇见燕中政。

波澜算是平静了，我的伤也已无伤大雅，再思及此事，反倒觉得是我连累了他，难免有些自责，可每当我心中难平时，燕中政总几句话就轻飘飘的打消了我的顾虑，他说让我把身体养好了，他要陪我看这19年人生中的第一场雪。

于是在这万分希冀中，初雪如约而至。

是夜，我忽闻院内有异响，便挑亮了蜡烛起身去看，一开门便见满院风雪成花，扬扬洒洒的落下，而空寂的冬庭之中，少年着白衣，剑舞飞霜，步若惊鸿，是我穷其一生都将去追寻的美好。

天还是蒙蒙亮时，我察觉到动静，一睁开惺忪睡眼就见少年眉眼在眼前晃悠。

燕中政见我醒来，他一笑，轻声道，“新年快乐，妄生。”

我看他良久后才含糊一句“新年快乐”，又将被子拉过头顶继续睡了。

而后再醒来已是将近午时了，我没在房中看见他，穿戴好衣服后推门而出，正见他系好一个大红灯笼后从椅子上跳下来，而我的视线被檐下那两抹艳红所占据。

燕中政不知道在乐呵什么，傻笑着望了望灯笼，随即抬手招呼我过去。

我的目光落在了他的面上，又看见了少年额上碎发沾的碎雪，恍神间竟已停在了他的跟前，心下忽然就生了一种替他捻去碎雪的想法，而等我反应过来时，那粒晃眼的碎雪已经在我指尖温化了。

燕中政难免怔愣，他看着我，许久才重重的吸了一口气。

我也意识到了一种大致名曰尴尬的气氛，便将僵在空中的手迅速收回，抿了抿唇低声道，“是雪粒。”

我说完后即使是低垂着眸子，也感知到他的目光不曾挪动半分，难免有些恼他令我如此不知所措，就在我喉间一句信己由人呼之欲出时，我忽然被他一拽，身子不由得前倾，而后跌入一个沾有寒意却温暖的怀抱、跌入了一生无尽的迷途。

呼吸似乎变成了一件很久远、很久远的事，我看向院落，透过这一院霏雪看到了广阔的天空，就像是遗落在荒原的人透过一纸繁华看到了人间十色。

我曾从一叶落而知秋，如今，满院的飞花走雪要我在罅隙中窥见一路跌宕，我忽然想起了老堂，所幸浔州不曾有雪，即是暴雪掩埋了我，也遮掩不了春色入我归宿的路。

又是一年春生了。

我晃落了一截新枝上的积雪，可飞雪未免太不自知，落了又堆，走了又来，妄想抗衡谁，硬将自己倾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