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雪落魂归1(1 / 2)

永和十四年,腊月初十,晨起。

突如其来的暴雪让原本熙熙攘攘的大街,刹那间空无一人,纯白的雪如断了线的珠子撒落大地,天气骤然冰冷。

大祈开国百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大的暴雪,天地间白茫一片,不过半个时辰,厚厚的霜雪已然铺满大地,可大雪丝毫没有要停下了的样子。

长安城内,各家各户都落了锁,只有长兴坊内的许国公府忙碌。

寂静的街道被远处极速奔来一辆马车打破宁静,车夫高呼“吁”的一声,马车稳稳的停在许府门口,马车上跳下来一个俊美少年,满脸焦急的下了车,随手接过门房递过来的伞,撑在紧随其后从车上下来的人头上。

“杜叔。”

杜正连话还来不及开口就被拉着朝府里跑,他的药童也只得慌慌张张的从车上拿起药箱跟在身后跑。

这清晨的暴雪来的急,夜间当值结束太医都被阻挡在太医院,正犯愁间许家二公子许安琰着急忙慌的来到太医院,说许家姑娘生病了,请他去一趟。

众太医心中明了,怪不得向来神出鬼没的许二公子竟能入宫来一趟,原来是小郡主生病了。

许安玥尚在娘胎时,就被先帝封为永安郡主,是许家千盼万盼好不容易才盼来的娇娇儿,小辈里就这么一个姑娘,被阖府上下宠的捧在手心里。

许国公府是大祈第一世家望族,有着百年的威望,世袭罔替,底蕴深厚,单先祖就曾随□□皇帝征战四方,平定天下,无数儿郎为国捐躯,如今的老国公许毅是许安玥的祖父,早年带兵杀敌,军功傍身,又承袭爵位,自己的两个女儿又都嫁入皇家,为避风头,许家这些年极为低调,但依旧惹不少人眼红。

许家二爷许天文乃是白涧书院院长,白涧书院对学子一视同仁,不论贫富贵贱,天下文人所向往,位同国子监,是受皇家认可,也有皇子入院读书者,其妻海漫天,乃是江东海家嫡女,海家主曾为帝师,与当今太傅年轻时并称江东双星。

许家四爷许天雾为正三品的骠骑将军,如今带着许家三公子镇守北疆,其妻是西南风家幼女风卿酒,风家也是开国功臣,只是风家不喜官场,所以大祈平定以后,便隐居西南,但其势力也不容小觑。

许家六爷许天罡是个跟钱打交道的主,这天南海北的可有不少许家的产业,全是他打拼下来的,不过他赚的钱大多数都给了国库,也算得上是皇家的小金库,其妻是江南富商沈氏独女沈雁珺,同他一样喜欢赚钱。

许家虽少有为官者,但对朝堂的影响一点也不小,而且当今皇后是许家的五姑娘,许安玥的亲姑姑,太子还是她的亲表弟,皇上对她也是宠爱有加。

只一点,她父母双亡,不过养在祖父膝小,由叔父们精心教导长大,养的落落大方,虽感叹命运不公,却无怨怼。

杜正气喘吁吁的到扶云阁时,外间自然坐满了人,就连许久不出的老国公夫人也端坐首位,每个人的脸上都是忧心忡忡,见着他来,一个个目光齐齐看向杜正。

许家二爷许天文起身上前:“又要劳烦杜兄了。”

杜正回礼道:“二爷客气了,在下也是看着玥儿长大的,自然也她平安。”

毕竟算上这次,杜正已经入冬后第六次入府为许姑娘看诊了。

杜正出身药王谷,医术仅在谷主之下,他欠温静柔一条命,所以早先年因太后与已故的惠贤皇后身体不好,温静柔前来请他出山,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后来他本是要离京回谷,却因温静柔临终所托,这才为太子和许安玥留在太医院,担了个虚职。

“我这就去瞧瞧她。”

“跟我来。”

许安玥的身体自小就是他在看,来的路上,杜正也了解了病因,主要还是这几日温度的骤降。

昨日受三公主景云鸢所邀,前往公主府听戏。

三公主母妃生她时血崩而亡,后来被皇后抱来养在膝下,与许安玥一同长大,关系自是亲近,凡她所邀,许安玥向来不拒绝。

这不二人看戏入了迷,等回神后,天色已晚,许安玥回家的路上又耽搁了些,受了风寒,今日清晨便莫名起了热。

若是知道缘由,这病自然好瞧,杜正跟着人进了许家姑娘的闺阁。

屋内摆放的都是上好的紫檀木桌椅,粉色璎珞珠帘后是一扇凤凰于飞的屏风,火红的凤凰栩栩如生,窗旁放置了张贵妃榻,榻旁是女儿家的梳妆台,桌面上摆着各种价值不菲的胭脂水粉,另一面窗旁是一张檀木书桌,桌上是摊开还未看完的书籍。

这就是永安郡主的闺房,华丽程度与宫中贵人亦可此之。

丫鬟见老爷公子领着太医入室,连将帷幔掀起。

锦裘棉被里,娇颜的少女安然的躺在其中,面色酡红,樱唇却微微泛白,皮肤娇养的白皙细腻,恍若易碎品一般让人不敢碰。

饶是生病,也难以掩盖姑娘绝美容颜。

丫鬟小心的将姑娘纤细的手腕放到脉诊上,檀木的手串一圈一圈的缠绕在她手上,杜正神色划过手串,手帕已经搭好,杜正便伸手把脉。

只是越把脉,这眉头便皱的越来越深,神色凝重又复杂,片刻,他收回手,对着一旁的几人回道:“不必担心,玥儿只是风寒入体,一会我开几服退烧的药,煎好后让她服下,休养几日便可。”

许天文瞧着他似乎还有话要说,但刚想开口,杜正瞥了眼满脸疲惫的老夫人,打断了他要说出口的话:“我先为郡主开药。”

许天文与许安琰对视一眼,心中隐有不安,待杜正开了药吩咐人去抓药,又嘱咐丫鬟端来温水为她擦拭身体,这才连忙拉着人去外间细聊。

屋内众人折腾了许久,这才让许安玥的温度降下来,人却还是在昏迷之中,只是嘴里呢喃不停,带着哭腔时不时的喊着什么,那娇弱可怜的声音令所有人的心都揪起来。

一连昏睡了两日,杜正直接在府中住下,直到第三日午时,床榻之上才浅浅传来一声呼唤:“无忧。”

无忧停下洗帕子的手,连扭头瞧去,见许安玥已经睁开双眼,茫然的盯着她:“姑娘,你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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