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 8 章8(2 / 2)

晏清竹尝试安慰她,目光轻柔得像春日晨光映射的浅潭:“我当初还以为原来是白色只是太脏了,给它洗了很多遍澡,都快把它薅秃了。”

洛木浮出动态画面,一个傻里傻气的小女孩正在笨手笨脚给小灰猫搓澡,扑哧笑出声。

“不过养了两三个月,它跑了。”

“那时候我找了很久,能找的地方都找了,甚至都看了附近全部的监控。”晏清竹抬眼间神情淡然,像是说起别人的故事一样谈起自己的过往。

那一次,是第一次很想有自己要守护的事物,是来自于某种过于浓厚的感情。那时候不知道意味什么,只觉得有种很不踏实感,在隐约的深处被强硬挖出的空虚不知怎么弥补。

“其实那段时间情绪低落,一直觉得是我自己的错。但后来在一个巷子中我看到它。”晏清竹低头,两人对视着,洛木感受到她的隐忍与不舍。

“它毛色不像之前那样漂亮了,也瘦了很多。不过我还是从那独特的蓝瞳认出那孩子。”

晏清竹回忆过往,那时候她进一步,那灰猫就退一大截。她甚至想把猫抓回去关在笼子里,不想再让它去承受不应该有的苦难。可惜巷子光线昏暗,又刚下过雨,水渍满地。她分明是跑不过那猫的,就眼睁睁看着那灰孩子离去。

然后再也没有见到过。

“我一次偶然看到它,不过以往不同,这一次我没有追它。”晏清竹捏了捏眉心,“过了很久我才发现,原来不是我抛弃了猫,而是猫抛弃了我。”

在很久的时间里,晏清竹依然会梦到那只毛色光泽灰猫,瞳孔里装下一整片深邃蓝海的清澈。每当看到那猫,总会让晏清竹泪流满面,哭着问那孩子过的还好吗。

明知道那孩子不会再与自己同路,甚至会忘却自己的名字与样子,但是还是会忍不住想拖延散场的时间,想和它再说点话,多和它见几次面。

但她还是放手了,她告诉那孩子,往前走吧,有缘我们自会重逢的。

“或许它回来见你的原因是为了告诉你,它过的很好,让你别担心。”洛木凝视着草丛旁几只打闹的猫。

自由的生命啊,自有他们归去来的缘由。

在与晏清竹归家的路上,两人并没有说太多话。一人拎着中午要煮的肉和菜在纠结要煮什么,一人背着书包打算着回校的计划。

沉默一会,晏清竹笑道:“我真没有想到你会跟我回去。”

洛木带有一点戏谑的语气调侃着那人,回应道:“怎么,怕我跑了?”

“没啊,你想走就走,想回来就回来,我都接受你。”晏清竹将胳膊耷拉在洛木的肩上,“你不会被人遗弃,你永远是自由的。”

你永远可以追求自由。

洛木本以为这只不过是客套话。但常年无人诉苦,这句像似蛊惑少女的甜蜜毒药,剥夺着理智,竟在这刻有一丝酸楚涌上鼻头。不过还是化作一句话,消失在风中。

“你等一下,我拿双拖鞋。”晏清竹从玄关柜中掏出一双拖鞋,绿色小鲨鱼形状,带着有些稚气。

洛木呆呆站在玄关,看着晏清竹将鞋柜下的一双粉色鲨鱼拖鞋自己穿上的时候,憋着笑问:“你们家都喜欢这样的吗?”目睹凌冽的脸上写着“生人勿近”,给人感觉高深莫测的高个姑娘却毫不犹豫穿着粉嫩小鲨鱼拖鞋,强烈的反差感让洛木有些破防。

“啊?哦——我妹喜欢的,然后她一口气买了一整套不同颜色不同尺码的。”晏清竹还没有反应过来,神情疑惑但并不难为情,反而很释然地解释道:“为此我还把她骂了一顿。”

“你要是不喜欢这颜色还有其他的,黄的、白的——或者其他款式的……”晏清竹担心她怕是有什么意见,认真翻着鞋柜。

洛木看着傻样,自然笑出声:“行了,我刚好合脚。”晏清竹还没反应过来,洛木就换好那双拖鞋。一米五的小矮子穿着小鲨鱼拖鞋,远看这鲨鱼拖鞋刚好咬着洛木的白色袜子,说来真是喜感,像一个小学生一样。

“你是不是小学生啊,怎么看起来这么好笑。”晏清竹咧嘴打趣道。

“穿个拖鞋就笑,到底谁是小学生啊。”洛木轻推她一把,说到底两人都是偷着乐,谁都没有比谁来的成熟。

“你啊,不然有谁最合适啊。”晏清竹强装镇定,压着声回答道。下一秒就扑哧声大笑。

两人在玄关挣扎一会,最后还是笑得没气被晏清竹拉到客厅。

洛木打量客厅的装修,与她想象的有所不同,客厅的轻奢风格给人舒服的感觉。简单干净的白底色墙面,挂着几张江亭看雪的山水墨画,雅致宁静。以为富人专属巨型吊顶水晶灯并没有,换成了筒灯和轨道灯。

洛木喃喃道:“我还以为别墅都会有吊顶水晶灯呢。”

晏清竹将菜袋子放在桌上,拉着洛木坐沙发,自己瘫坐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之前的房子全部都安装了吊顶水晶灯,但年底都积了灰。还是我一个个拆下来洗,那时候发誓我再装水晶灯我是狗。”

晏清竹一边解释一边煮茶,那次母亲没回国,妹妹还小,然后就她一个人洗了整个房子的水晶灯,花了将近三天。拆水晶挂坠不难,洗挂坠也不难,难的是不知道这么衔接上去。晏清竹自从重新安装完水晶吊坠,发誓再也不去碰立体灯的重组。

“我还以为你会请家政呢。”洛木托着脸,像小孩子样等茶喝。

“那时候年底,请专门清洗吊灯的人费用够买新吊顶灯了。”晏清竹抬头望着天花板直筒灯,慵懒解释道:“还不如这种光秃秃来的简单。”

“那平时也没有请家政吗,日常家务你忙得过来吗?”洛木观察周围的摆设物件,整整齐齐,让人看的很舒服。客厅整体黑白色调,但采光极佳,显得空间得体大气。没有灰尘的茶几还摆着新鲜的红玫瑰来装饰,增添一丝浪漫主义。一个空旷的家里只有两个人,没有任何家政助手,洛木感慨面前这个人的习惯真好。

“小妹不喜欢别人碰家里的东西,脾气爆得像狗一样,之前的家政很多都被她抓伤。”晏清竹道:“在以前还得说是姐姐的朋友来帮忙她才信。”

她泡好一壶茶,将茶倒入杯中递给洛木。

“那她现在信这种话吗?”洛木轻抿一口茶水,口感回甘。

“怎么可能。现在只会冲我说,你怎么可能会有四五十岁的朋友!”晏清竹学着晏语的语气。回想过去,还真挺蠢,怎么会用这种脑残理由想搪塞她。

人家是年纪小,不是傻。

“那我这次来你这,你妹妹会觉得我是你朋友还是来做家政的?”洛木观察晏清竹的神情,难得感受到这张充斥着锋芒的脸上竟然有种别样的温度。

晏清竹将脸凑近洛木,两人的瞳孔中倒映出对方的容颜。

“让她认的话可能普通人就是来做家政的,但要是漂亮姐姐——”

近距离的呼吸声在对方面前彰显得淋漓尽致,那人上衣独特橘子味刺激着嗅觉。洛木惊愣来不及反应,“要是漂亮姐姐,说不定是朋友呢。”

洛木将要靠近的晏清竹一把推开,说不上强大的压迫感,但确实很少与人这样近距离接触。尚存的一丝理智将她拉回现实,眼神有些回避。

“那我还要自我介绍吗?”洛木装模作样道:“你好,我是晏清竹的朋友,今年刚好四十,离婚带俩娃。”

晏清竹听到这番话笑得直不起腰,“你有病啊。”

“那不说朋友,要说什么,P友吗?”洛木逐渐张狂,嘴角的笑意开始不受控制。

“晏清竹姐姐原来玩得挺野的啊。”

晏清竹知道她惹是生非的意思,便快速顺着将她的手腕按在沙发的靠背上,弓着身跨在她身上。另一只手撑着,缓缓靠近洛木的耳垂旁,声音绵软:“没办法啊,谁叫洛木姐姐喜欢。”

一阵喘息声使洛木神经兴奋,木质香与橘香这一刻搅浑在一起,甜香中带着一份沉重与隐忍,萦绕在两人片刻的欢愉中。

洛木盯着她,面前那人虽是带笑的,可眼神像带着攻击性的野兽,不会给猎物侥幸逃脱的契机。但她却能感受到,在强烈的情绪背后,尚存着一种破碎,一种不可言的脆弱感。而这种不真实感,不过是用来压抑内心巨大痛苦的慰藉。

你还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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