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15(2 / 2)
“我并没有很有时间……”
“吃饭约电影逛公园看展览,几天下来半个莲江市都快被你跟虞靖生两个人转完了。”虞珩淡淡说,“慈善基金会的事比较紧急,建议你接下来先以正事为主。”
“……我没有接触过这类事。”
虞珩说:“过程中如果遇到困难,及时跟我说。”
隔过一日,蔡锦娴再次见到姜晏晏时,后者比她更早一步到达了约见地点。
姜晏晏一身合度的正式打扮,头发也梳起,与那一日在山庄里游玩时的娇气模样不大相同。她的面容看上去很平静,反倒衬得蔡锦娴目光微澜,她没想到偌大一件事会被全盘交接给一个大学都还没毕业的小姑娘,如果不是虞珩亲口向她说出名字,蔡锦娴简直要当面质疑人选的可行性。
家族内部协商涉及重重利益与关系纠葛,向来不是一桩易事。尤其虞家多年树大根深,说服各成员间达成共识需要极强的权威作为辅助,家主一般是不二人选。当然如果身边能再有位长袖善舞以柔克刚的女主人帮衬,则往往更容易事半功倍。尤其是在家族慈善基金会运营中后期,很多时候都会有女主人在其中斡旋的身影,甚至可能会逐渐占据组织架构的核心地位,但无论如何,以上都不至于成为面前这个一眼看上去除了漂亮就是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最终入选的缘由,蔡锦娴坐下来的时候,不免目光复杂地打量过去一眼。
她在前一天刚刚偶然得知姜晏晏的身世。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异姓小孩多年前被领进虞家主家,被当家人视以掌上明珠般宠爱,这本就招人嫉妒,更在虞锋去世后分走将近一半的庞大遗产,法理虽然正当,情理却不知要招来多少眼红,平日里什么都不做只怕都要提防被人生吞活剥,如今还要被顶上去跟家族里一群老谋深算的长辈周旋,就算虞珩提前给了一道“有困难及时说”的钦差金牌,蔡锦娴还是对姜晏晏的处境难以看好。
姜晏晏本人却像是对即将遇到的棘手境况毫无所觉。
她态度如常地同蔡锦娴寒暄,不久之后转入正题,蔡锦娴从包里拿出一份人员名单。
“这是虞氏慈善基金会组织架构的修改稿,人员名单以及职责分工都经过了进一步细化,且已经交由虞总过目。我把这其中参与意愿不强烈,或是对分工不满意,又或是捐款意向不明朗的人员都已经标注了出来,颜色越深就代表此人抵触情绪越激烈,劝服难度越大。我们第一步首先要做的,就是尽量说服这些人参与到基金会的筹建过程中来,如果今天你时间方便,我们一起先去拜访其中一到两位怎么样?”
蔡锦娴说着,把名单递过去:“我建议先从相对可能容易配合的人员开始着手。”
姜晏晏接过名单,低下头仔仔细细看了半晌。
最后她的指尖落在其中标注颜色最深的一位成员名字上,点了两下,安静开口:“我想试试先说服这一位。”
蔡锦娴顺着看过去,随即流露出很不赞同的态度:“恕我一个外人直言,据我所知,这位长者极难说服。”
蔡锦娴的判断并非没有依据。早在今天会面之前,她已经职责使然地基本摸清组织架构里每一位主要成员的性情与态度,姜晏晏想要尝试的这一位她甚至前不久还有过一面之缘,对其老奸巨猾又颐指气使的性情印象十分深刻,且据说此人极度排外,就连一直在虞家抚养长大的姜晏晏都没得过他几分好脸色,想必参与慈善的意愿更会少到可怜,姜晏晏初出茅庐就对上这么一个人,想想都是一场灾难。
然而姜晏晏却像是主意已决,只应了一句说:“我知道的。”
蔡锦娴于是不再劝说什么。
此次她的职责仅为陪同,点到即止已是工作任务之外的情分。姜晏晏随即给对方打电话,半晌过后接起的却是一名声线略带青涩的女秘书,磕磕绊绊地告知老板刚刚离开办公室,不确定什么时候再回来。
一旁的蔡锦娴仅凭语气就听出电话另一端不可能是对方常年跟随在身边的心腹秘书,大概率是秘书室哪个刚毕业没多久的倒霉小吏,位于毫无话语权的职场食物链底端,被故意踢过来同她们对接,对方的轻视态度不言而喻。她在心内叹息,姜晏晏已经接话:“那我们去办公室等他。”
两人很快动身去往对方办公地点。
那里距离虞锋先前居住的疗养院不远,事实上多年来对方负责的部分业务正包含有那家疗养院,只在去年才有所调整。姜晏晏与蔡锦娴抵达时已至正午,两人腹中空空一直等到夜幕降临,也没见到对方哪怕半个人影。
中间甚至都没人给她们两个端来哪怕一杯茶水。最后还是季鸣下楼一趟,默默拎了两杯热饮回来。姜晏晏捧住杯子喝了一口,回过头,正对上秘书室里一个女生探出头来,面孔很年轻,见姜晏晏望过来,又立即于心有愧一般低下了头。
蔡锦娴没有注意到这些。工作中她对于漫长的等待已经司空见惯,只担心娇生惯养的姜晏晏心高气傲,会因为忍不下对方故意刁难的闭门羹而大发雷霆。见姜晏晏在一旁垂着眼若有所思,蔡锦娴恐她在酝酿怒意,试探着开口:“不如求助一下虞总试试呢?”
姜晏晏抬起头。蔡锦娴又补充一句:“有师兄出面,事情可能会好解决很多。”
姜晏晏沉默片刻。最后低声说:“不要。”
蔡锦娴还想再劝,姜晏晏先开了口:“明天我会再过来一趟。我知道你的工作很忙,不需要一直陪我耗在这里,到时候我自己过来就好。”
姜晏晏又说几句,最终打消蔡锦娴不放心想要作陪的念头。次日上午她有一节主修课,下课后再次去了对方办公地,中途在一家饮品店门口停了下车,姜晏晏打包了两份热饮与西式甜点回到车上,之后抵达办公楼,见对方人仍旧不在,未加停留,直接转身去了秘书室。
里面恰巧只有昨天探头望向她的年轻女生一人。姜晏晏走过去,把食品纸袋轻轻搁在对方桌上。
她难得露出一个微笑,很是和气友好的意味,同时微微俯身靠近,话说得轻声细语:“你就是昨天接我电话的那个人,对吗?这会工作忙吗?今天有点冷,我过来的时候顺路打包了两杯饮品,一起趁热喝好不好?”
两人没有相处太久,很快有其他人进出秘书室,对话随即被中断。然而以此为契机,当天中午姜晏晏随即邀请到对方去附近一家餐厅一起吃中饭,等到第三天她再次踏入办公楼的时候,对方早已对她熟悉起来,主动笑着打了声招呼。
她把姜晏晏推到自己的办公椅上,然后指了指握着的手机:“你先坐一下,我去接个电话,很快回来。”
秘书室里一时间只剩下姜晏晏一个人。
她面前的电脑屏幕没有关,上面亮着的是虞氏集团办公内网的首页。姜晏晏看了片刻,之后握住鼠标,轻点几下,很快找到其中疗养院办公内网的专属链接。
她依循记忆中上一次戴一弘的操作方式,有样学样,一路找到疗养院访客记录备份的查询入口。原意不过是想再确认看一遍虞锋生前一段时间里所接触过的人,上一次她在戴一弘那里时间太紧迫,没能记住太多名字,然而等这次输入内容点开页面,姜晏晏呼吸陡然一静。
屏幕上一片空白,直接显示数据已被删除。
不久年轻女生回来,两人闲聊几句后,姜晏晏若无其事一般问:“医院要到哪个管理层级,才能有删除系统备份数据的权限呢?”
“那要看具体是哪种备份了。但是在这方面集团要求比较严格,旗下的医院据我所知只有院长跟副院长有这个权限。”年轻女生想了想,又补充,“不过疗养院可能还不太一样。我记得去年疗养院有过一次单独调整,很多权限都变成只有大老板一人掌握,也就是虞珩虞总,未经他许可,其他任何人都不得私自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