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626(1 / 2)
当天上午课程结束,姜晏晏去到教学楼里的一处僻静洗手间,才将显示为“A虞靖生”的电话回拨过去。
她等了片刻,另一端被接起。却并非虞靖生其人,而是传来何昌略带烟嗓的中年声音:“晏晏,刚才在忙?没接我电话。”
姜晏晏轻声说:“对不起,何叔叔,刚才不是很方便。”
姜晏晏没有再解释更多。就如同她也不曾向其他人提起过她将何昌的联系方式遮掩性质十足地记录在属于虞靖生的通讯簿上的原因。何昌只说无妨,两人略微寒暄几句,接着他像是有些斟酌,停顿一下才说:“你现在周围有人吗?”
“没有。”
“上次你让我查的事,已经有些眉目了。不过,晏晏,”何昌语气微沉,“事情不一定是你想听的那样。我这样预先告知你,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姜晏晏微微垂眸。“您请说。”
“头一件,你要我帮忙查找琼斯医生如今的联系方式。我查到了,但打过去是助理接听,回复说琼斯医生近期在进行一项封闭实验,轻易不能与外界联系,所以短时间里不能像以前那样为你看诊。但我已经转达了你的要求,助理也保证会第一时间反馈给医生,等有了新的变化我再告知你。”
“谢谢您。我可以等。”
“至于第二件,你想要确认你虞叔叔生前一个月里,在疗养院接触过的所有贴身随护人员,他们是否有异动,还有你虞叔叔去世当天,健康监测手环突然出现故障的真实原因,这些我也找人好好调查了一番。”何昌顿了顿,像是轻微叹息一声,“下面我要说的内容,你仔细听,但不要再让任何外人知晓。”
姜晏晏站得一动不动。片刻后说:“我记下了。”
“从目前来看,大部分有过接触的随护人员都还在原岗位上照常工作,包括日常生活在内,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倒是有几个在开春时候经历过一场职位调整,但也都属于正常内部岗位变动,没什么可说的。只有两个人,在你虞叔叔去世后主动提了离职,其中一个在你虞叔叔去世前十天内曾经告了年假回老家,没有待在莲江市,离职也是跳槽回了老家一个单位,看上去行动可信。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宁伟,是在你虞叔叔葬礼过后不久办的离职,给出的理由是劳累成疾,需要休息静养。”
“但我叫人查了他的过往工作记录,一些地方很可疑。”
“这个宁伟在你虞叔叔住进疗养院之前就是里面的员工,一开始跟你虞叔叔接触不多,到后面才慢慢得到信任。调查过程中有好几名员工都反馈说你虞叔叔在去世前一段时间里情绪一直不太好,时常朝身边人发火,你也知道的,他的心血管病最忌讳的就是情绪波动,三番五次这样,你虞叔叔自己也警醒,时常注意身边不离药箱。而那只药箱,连同你虞叔叔那只健康监测手环的日常保养,一直都是这个宁伟在负责。”
“原则上来讲,你虞叔叔的那只健康监测手环外人其实并不容易接触到。你虞叔叔向来把健康看得很重,除了定期充电跟洗澡的时候会把它摘下,其他时候都是片刻不离身。手环充电的时间也很规律,每十天一次,最后一次充电是在你虞叔叔去世的前一天晚上,而那天晚上进出过你虞叔叔病房的人员,可以确定只有宁伟一个人。”
姜晏晏低声说:“是有监控录像表明只有他一个人吗?”
“我正准备要说这一点。”何昌叹息一声,“按照你虞叔叔去世后,虞珩下令调整后的疗养院最新管理规定,公共区域的监控录像只予以保留一个月,超过时限就会被自动删除。现如今离得太久,已经不能再找到那天晚上的监控录像。并且,我在试图调取当时的夜间值班记录的时候,发现连文件也因为故障原因被抹除干净。最后没有办法,还是辗转找到当晚另外两名值班医护人员,根据他们的回忆和描述,你虞叔叔那天晚上情绪不大对劲,所以没人敢主动去打搅,从入夜到你虞叔叔睡前,进出过病房的只有宁伟一个人。”
另一端姜晏晏变得安静。
何昌接着说:“宁伟因为身体原因离职后,这几个月一直待在家里,深居简出,没有再找工作。但我叫人做了进一步筛查后,显示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宁伟跟他的妻子两个人生活节俭,但夫妇俩还有个儿子,从高中起就是个赌徒,这些年经常由于躲债而不敢回家。并且,从他们儿子去年欠下一笔巨额高利贷后,宁家就因为被人频繁上门追债而闹得很不安宁,据说宁伟的妻子还试图自杀过。但是,在最近这几个月里,宁伟家中突然变得很安静,没有再见到讨债的人上门。我查了一下他们儿子欠下的那笔债款,已经被一个陌生账户给帮忙结清。”何昌略有停顿,才继续道,“并且,结清的时间很凑巧,正好就是在你虞叔叔去世的第二天。”
姜晏晏微微抿唇。“能查到账户归属在谁的名下吗?”
“那是个境外账户,汇款人真实身份查起来要麻烦一些,但我还是请人帮忙追溯到了账户所有人。”
何昌沉默一下,语气变得沉缓:“是虞珩。”
电话另一端陷入无声。
“另外,除了这些,”何昌缓了缓,又沉声道,“我还了解到其他一些情况。”
“早在一年前,你虞叔叔居住的疗养院实际控制权就已经落到虞珩手上,在那之后,所有工作人员还有系统权限的变更都需得经他本人同意才能执行。我在调查过程中,发现了不止一桩记录被人为抹除的痕迹,除了值班记录外,你虞叔叔去世后的健康监测手环也不知所踪,以及,你虞叔叔生前的用药记录也被提高了等级权限,需得经过虞珩本人同意才能被调取。”
“而在你虞叔叔去世前夕,他跟虞珩的矛盾已经到了不能弥合的地步。那段时间令他动怒的绝大部分原因都来自虞珩,甚至虞董当着工作人员的面大骂过虞珩不孝,并且还说过如果哪天他意外死了,就是虞珩动的手这样的话。再加上那笔帮宁伟儿子还债的汇款记录摆在面前,比起是一场意外猝死,我更宁愿相信虞董的去世存在人为因素。”
何昌说到这里,停了片刻。一时间电话两端都寂静无声。
“我查到这些,就想着赶紧先告诉你。”再开口时何昌语气越发沉郁,“宁伟那边的事我还在进一步取证,如果有进展,会再告知你。总之,无论如何,远离虞珩最要紧。”
姜晏晏仍旧没有说话。隔了半晌,听见何昌叹息一声。
“晏晏,我听说虞董把一半的遗产都留给了你。这些年他煞费苦心,为的也就只是想看你开心安稳地活着。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你务必要小心。”
洗手间外面,季鸣已经等了二十多分钟。
时间越久,他看向手表的频率就越频繁。拨给姜晏晏的电话迟迟无人接听,联想到其三番五次逃跑的旧习,让季鸣油然生出一些不好的预感。等到分针缓慢拐过半个小时,季鸣终于耐不住,他伸手拦住一个女生去路,正打算请人帮忙进去洗手间察看,话还没说一半,就听见洗手间的门被人推开。
姜晏晏的手按在门板上,眼珠乌黑地看向他一眼。
季鸣莫名被看得心下一凛,直觉她表情哪里异样。却不及细细打量,姜晏晏已经低下脸,绕过他径自离开。
当天傍晚时分,待在图书馆里的姜晏晏再次在季鸣的提醒下回了云阙三号院。
虞珩预计要到后半夜才能回来,姜晏晏独自一人用了晚饭。之后管家端来羹汤,看着人喝完以后,姜晏晏迟迟没有回卧室休息。凌晨虞珩回到云阙三号院时,见到的就是会客厅的落地灯半开,姜晏晏裹着毯子阖眼在沙发上熟睡的场景。
大约是这几天的平均睡眠时间少于往常,沙发上的人没有听见虞珩走近时发出的细微声响。静得有如流沙沉积的夜晚,薄毯下的轮廓在不远外有人坐下时仍一动不动,勾勒出一副全然出自下意识的,蜷缩安静的睡相。
三个小时前管家曾向虞珩汇报过姜晏晏的动向。她没有去卧室休息,坚持待在会客厅的举动让管家以为是在等人回来,再结合这几天两人难以掩饰的亲密,管家汇报的行为不免带有一丝向雇主逢迎讨好的意味。无人知晓这几日两人的相处其实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顺畅,一如姜晏晏被动接受了季鸣的安保跟随,这几天她之所以连续宿在主卧,归根究底,不过是出于虞珩的强硬态度,没的选择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