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16(2 / 2)

绣棠打量着有些过于大的锦盒,湖绿色锦缎上花鸟俱全,赭色包边,实在不知里头能装什么,能让戚云崖深夜带着来寻她。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猜测,绣棠面色有些发白,揭开锦盒盖子的手也在颤抖,终于,花鸟绸缎包面的木质盒盖被打开一条缝隙,露出艳红色的绸缎。

绣棠的手颤抖得更厉害,紧抿着唇,强忍着不适,将盒盖完全揭开。

喜庆的红绸上,一张熟悉的脸撞进绣棠的视野里。以为不会再见的人,以一颗完整头颅的形式出现在眼前。

绣棠几乎要尖叫出声!

她已见过不少死去的人,落雁楼的姑娘们、冷宫里的钟庶人陈采女,甚至她自己……却从来没这样近距离看过,惨白的肤色与鲜红底色相映,仿佛那双眼随时会睁开,露出死人浑浊的眼珠,带着怨恨看她。

可她却不想出声。戚云崖想看见她的惊恐,就如她的推测一样。

盯梢侍卫不会错过浅霜的下毒,戚云崖还不想要她的命,却未曾阻止,唯一的答案便是他想看见。看着她中毒,看着她惊恐,像那日等到她精疲力尽再伸出援手一样。

好一番算计。

绣棠的手覆在胸口,心在因恐惧而狂跳,深吸一口气,才缓缓伸出另一只手,将锦盒推回原来的位置。

绣棠抬头望着对面的青年,惯有笑意的琥珀色眼睛很透亮,锐利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绣棠没有避让,直视他的目光:

“浅霜是侯府的下人,便是世子的下人,世子既要处置她,自然有自己的缘由。奴教导无方,请世子责罚。”

很久没有人回答,戚云崖还是看着她,烛火又烧了上来,绣棠先前剪烛花的手交叠在一起,想必是很用力地掐着自己,隐隐现出红痕。

真是个聪明人。

戚云崖眼中流露出稀碎笑意,拿过纸笔,靠在椅背上书写:“浅霜是安插进来的细作,企图在书房偷取情报。棠姑娘,你未曾被她所伤已是万幸,我不曾怪你。若府中有异动,务必告知我。”

绣棠神色惊诧:“竟是如此?奴定会小心行事!”

神情无法作伪,戚云崖几乎会相信她什么都不知道,也没有将名为浅霜的婢女推到他的刀下。

“也不必过于担忧,我会解决此事的。你早些歇息,明日见。”

戚云崖起身,轻笑着同她作别。绣棠站在门口,盯着又一个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

回到空无一人的房中,吹灭烛火后,狂跳的心脏突然放松,绣棠接近瘫倒在床榻上。在宫中时总有些怕黑,夜里容易回想起落雁楼的岔路,想起脖颈处致命的那一刀,越畏惧思绪越纷杂。

近来绣棠却是感谢黑夜的。窗外来客从没有消失过,只有在完全漆黑的夜里,那些人看不见她的神色,才能得到一丝喘息。

可今日她闭上眼,脑海中出现锦盒内里的红绸,哪天装在那盒子里的,会不会变成她的头。

绣棠躺在榻上,抬手拭去唇边血迹。

戚云崖是个疯子,绣棠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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