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2(1 / 2)
总会有那么一个阶段,人会期待自己的人生过得不要那么平凡,希望自己是人群里特别的那一个。
要讲述我普通的前半生,大抵用我的名字就可以总结彻底。
这个世界上的人太多了,总是有许许多多的人叫着同一个名字。在我的印象里,每个人似乎都在TA不同的人生阶段里遇到过一个叫“”的人,这些不同的“”偶尔还会相遇,老师们同学们同事们朋友们便会用‘大’、‘小’来区分TA们。
这些“”有着不同的容貌与故事,多只在年幼时老师问你的【理想】是什么的时候短暂重合过。TA总是被第一个叫起来回答这个问题。
好巧,我就是那个李想。
我已经不记得当时回答了什么,由于被叫起来的次数太多,我一定说出过五花八门的理想,只不过它们都没实现罢了。
人生的前二十年,我无数次想改掉我的名字。我一度又一度将我的平凡与普通归咎于这个太过大众的名字。
我一直没什么朋友。小时候女孩们跳皮筋过家家,我喜欢闷在家里看书看漫画。上体育课女孩们拉帮结派各玩各的,我喜欢闷在教室里看书看漫画。
我没有不合群,我只是太敏感了,我觉得人际交往是门我永远学不会的学问,我宁愿躲进书里。
我又总是充满幻想,十一岁的时候没等来猫头鹰送的魔法学院通知书,我固执地认为是重名的“李想”太多,他们把我漏掉了。
那时我觉得自己有理有据,毕竟仅仅只是在我的小学,就已经有四个“李想”。我甚至想过偷偷找到其他三个李想的家,搜搜看是不是这只给我送信的猫头鹰太蠢了,如果它送错了呢,另外三个李想离十一岁还早着呢。
当然,我的敏感与幻想并没能让我这个“李想”变得多特别。就算我无数次尝试想证明我和别人不一样,得到的答案都一样——我只是一个好朋友少一些,性格有些孤僻,成绩中游,身高体重都中等的,看书看得早早戴上近视镜的小女孩。
我也没有特别喜欢的事,我唯一执着的就是想改掉我的名字。十几岁孩子的概念里,好像只要我不再叫这个名字,我就可以不再那么普通,不用在别人喊“李想”的时候分不清TA到底是在叫谁。
但我爸一直不同意。没有任何不同意的理由,他说不行就是不行。
这个执念在我第一年高考落榜时彻底爆发。我自暴自弃哭着对父母说,你们给我取这么普通的名字又不让我改的时候,就该做好我和大部分普通人一样,从头到脚从内到外没有一处特别。又是谁对你们说,做一个普通人就一定要考上大学?
我的确是我爸的孩子,我们都一样固执。他不让我改名无非也就是争一口气,他的大男子主义让他觉得‘老子’的决定天经地义。再加上我把自己没眼看的成绩归结于他为我取的名字,这让他更加无法接受。
他对这件事的解决方案,是把我扔进一所专门招收复读生的军事化管理的寄宿制学校,复读,然后一个月才能回一次家。
我妈没在这其中扮演任何角色,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她也没说爸爸做的对长大你就明白了。
她什么都没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她应该说什么。我只是想象了一下“妈妈”该在这其中的戏份,但那种戏份自始至终都没在我的家和我身上上演过。
长大以后你要我回顾无数个当年和无数个父母的用心良苦吗。我可以理解,我也可以接受,我甚至可以反思我的叛逆,但我没办法笑着做这些。
当时的我只觉得继魔法学院抛弃我之后,整个世界都抛弃了我。
拥挤的宿舍,劣质的校服,永远要跑步才能吃上的饭,排队才能上的厕所,和响不完的上课铃。学校的浴室一个星期只开放一次,当一群人光着身子涌进白雾缭绕热气逼人的大澡堂,我抱着澡篮站在其中,觉得自己像一只未出栏的猪。
我难以形容那种感受,我能做的只有经常在凌晨悄悄爬起来躲在水房擦洗身体。
我偶尔会偷偷哭,但即便是凌晨的宿舍水房,在那样拥挤的一座校园里,是做不到完全没人的。
有个隔壁班的女生总是和我在差不多的时间相遇,做同样的事。水房里一点遮挡都没有,我们便心照不宣得各自背过身去。有了一个陌生的同类,我的眼泪也就慢慢咽回去。
我们一直没说过话,白天在校园里碰见,眼神交汇片刻也都各自离开。
直到一天晚上我照常抱着水盆进去,发现她正站在不远处低头用力搓着床单。听到我进来她转过头看我,有点不好意思地冲我笑了一下就又垂下了眼睛。
昏暗的灯光下我能看到她额头出了些汗,我大概猜到了她为什么在这个时间洗床单。
我走到她身边扭过头看她,她害羞地笑着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弄到上面了……现在洗了早晨干不了的吧?”
说完她抬起头来看我,“完蛋了,我们宿舍要因为我没有床单扣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