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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然意识到,他好像犯了一个错误。

松田阵平在人际交往上始终都带着一点粗疏,他很少会去判断一个人的性格, 哪怕直觉会带给他一部分答案, 他也不去细想, 鲜少分析。

但在警校的时候,松田阵平就模糊地觉得诸伏景光有一些很厉害的特质。

比如他很会处理情绪。

哪怕时时刻刻记挂着父母的仇恨,甚至晚上做噩梦,白天也丝毫不影响任何课程。偶尔心不在焉, 依然能顺畅地接上大家的话,还会体贴地注意到其他人的情绪。

他的行为和感情,仿佛可以分别运行似的。

但是现在, 这样理智冷静的诸伏景光, 却因为他在一个明明可能不太安全的环境下暴露真实的情绪。

[你不是一直都知道他会担心你吗?]

[……不,这不一样。]

松田阵平的心绪纷乱。

对于他来说, 警校时期和同期相处的时光,是一段他可以铭记一生的过去。但是那段过去距离他太遥远了,以至于他回顾起来, 总像是隔着一层毛玻璃,隐约看不真切。

逻辑上松田阵平当然知道他们担心他,但是情感上却迟钝地没能真正意识到这一点。

也因此,不管是当时在卡拉斯号上, 还是今天, 他总是倾向于更高效更粗暴的计划, 把他们的感受排在一切计划之后,完全没考虑他们到底在承受多大的压力。

[好吧, 我是个混蛋。]

松田阵平在心里喃喃一句。

诸伏景光问出那句后,就有些后悔,在他努力重新组织语言,把这打算把这件事情带过去的时候,松田阵平忽然出声了:

“抱歉。”

诸伏景光愣了愣,因为他这不同寻常的语气和出乎意料的内容抬起头。

而本来被他覆盖着眼睛的松田阵平也忽然抬起手,抓住诸伏景光的手腕,把他的手拉下来。

卷发青年的眼睛先微微眯了一下,又定定的盯了诸伏景光几秒,才成功地与他的双眼对上。

他说,“抱歉,让你担心了。”

诸伏景光想过很多松田阵平会说的话,却没想到这个桀骜又任性的同期,会先向他道歉。一时间,异物感从喉咙一直堵到了胸口。

但下一秒,诸伏景光的情绪就被手腕上的疼痛打断。

松田阵平抓着他的手猛然用力,力气大到诸伏景光甚至怀疑骨节会因为松田阵平的动作而发出嘎吱的声响。

接着,诸伏景光看到了那双暗青色的眸子中燃起的火焰。

“虽然我确实看不清,但是别做出这种表情啊。”

好吧,还是那个熟悉的松田。

诸伏景光唇角翘了翘,才意识到自己居然忍不住笑了一下。

老旧的居民楼里,顶灯已经因为接触不良而轻微的闪动着,但依然顽强地照亮了整条走廊。

而本来被他拉出来之后,就靠在走廊墙上的卷发青年已经站直了身体。

明明两个人身高相仿,此刻的松田阵平还身体还有些虚弱,但是强硬的傲慢的气势。却一下子笼罩了诸伏景光。

“我有时候会看不清,有时也会听不见,还有点别的小问题,但是那又怎么样,又不是真的好不了了。”

卷发青年坦诚后,就又不爽地道,“我早就想说了,你真把我当成什么易碎品了吗?”

诸伏景光没能立刻回应,就眼睁睁松田阵平的神情变得莫测而危险。

他松开了抓住诸伏景光手腕的手,捏了捏自己的拳头,嘎嘣一声脆响带着威胁的意味。

“要不要试试?反正任务结束了。”卷发青年心平气和地问。

诸伏景光所有的情绪都当场中断,他冷静地按下松田阵平的拳头,从容地说:

“不了,我觉得莱伊应该等急了。”

松田阵平挑挑眉,也没有在说什么,转身往房间去。

结果刚走两步,就听见诸伏景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莱伊知道你的情况吗?”

松田阵平愣了一下,最后还是实话实说了,“他知道。”

诸伏景光没有再问,而是快步走过来,和他一起走回房间。

而莱伊这时候已经检查完了,甚至已经开始坐在沙发上休息。

看见两人进来,他平淡地扫了一眼,也没多问,直接说起了他的搜查结果。

“应该是一场意外,这个杀手在等的是一个叫做板井香织的……长发女人,”莱伊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才勉强道:“侧影和我有一点像,所以认错人了。”

诸伏景光:……

他忍住笑。

事实上,在发现这个位置是松田的安全屋的时候,就意识到这件事情是松田安排的,目的大概就是说出刚刚的那些话。

他扫了一眼松田,果然发现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于是便装模做样地检查了一下房间,然后坐到莱伊对面的凳子上,看似认真地拿起照片看了看,就附和了莱伊的意见。

既然如此,后续就很好处理了。毕竟交易已经完成,整个任务环节也没有出其他差错,直接把搜查这个杀手的事情交给普通成员就行。

等到任务结束,本应该直接解散的时候,赤井秀一毫不意外地听到了苏格兰提出了开车送科涅克。

但他没想到的是,科涅克居然拒绝了。

“莱伊送我。”

赤井秀一听见他强势的安排,没有反驳。

而苏格兰也没有多做纠缠,深深地看了一眼他之后,就驱车离开。但赤井秀一已经怀疑自己又被苏格兰记上了一笔。

再加上之前那一枪,赤井秀一感觉,照现在的趋势,早晚有一天,苏格兰会忍不住把狙击枪对准他。

“你要去哪里?”

等苏格兰走后,赤井秀一问科涅克。

结果科涅克只是扫了他一眼,就伸出手:“把药还给我。”

赤井秀一故意道:“我刚刚帮了你,你都不愿意付一点利息吗?”

明明算是被威胁了,但卷发青年看起来却并不算生气,只是有点轻微的不耐烦,

“你研究那个东西也没有用,那个药是专门针对我的情况的,也算不上是组织的重心。”

赤井秀一看出他说的是实话,但依旧没有把自己拿走的两片药还给他,保持着自己双手插兜的姿势,靠着车看向对面的卷发青年,眼光冷峻:

“你断药了之后会怎么样?会疯?还是会死?”

科涅克表情不变:“会疯和会死有什么区别吗?”

赤井秀一一时失语,沉默片刻才道:“我可以把这个药交给绝对保密的医学实验室去研究……”

“不需要。”

赤井秀一愣了一下,耐心地解释:“我没打算告诉FBI,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可以……”

他说到一半,就看见科涅克眼神茫然了一下。

赤井秀一稍微顿了顿,还以为他动摇了,结果等了片刻,科涅克一直没有出声。

赤井秀一有些不解,正打算继续说下去,就被科涅克打断了。

卷发青年缓慢但坚决地说,

“就算相信你,你也不能保证那个实验室没有问题,而且就算是实验室没有问题,这件事情也没有必要。”

什么叫做没有必要?

……难道他以为组织会永远给他药吗?

万一哪天他没有用了,甚至组织都能直接省了处理的步骤。

“那假如有一天组织被毁了呢?”你也要陪着它一起沉沦吗?

赤井秀一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换了一个问题。

他等待着对面的人反驳,也许会说一些组织强大到无法撼动之类的话。

结果,科涅克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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