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折光落雨18(1 / 2)
淮思很久没看到林礼青。
淮思本来买了他一场画展的票,后来取消了,有一本画集也暂停出版进程。网上纷纷扬扬,逐渐平息,人们开始淡忘这件事,如同归于平静的水面,涟漪消失。
代替沉寂的,是淡淡的忧伤,长久萦绕心头,有如黯淡的层云,一片灰蒙。
淮思踩着雨,经过晶莹玻璃,经过林立高楼,到一间便利店前,收起雨伞。
她抬头望天空,正如所想一般黑沉。
她转身进入店内。
进员工间,换上工作服,她与另一个人交班,站在收银台前。
之前哥哥借她一万二,她需要打零散兼职慢慢还,周末整天,周三、周五晚班,一周能有五百元。
工作并不算辛苦,到深夜,来往的客人不多,零零散散几个,淮思帮人结算完一波货物,又回归平静。
一个留守的同事正在吃泡面,坐在淮思隔壁不远处的客人食桌上。面前雾气蒸腾。同事自己又取一些小吃食,咖喱混着XO酱的味道散漫空中。
同事同她闲聊。
“诶?淮思,你是学生吧,不用上课吗?”
淮思站在收银台前:“不上。”
同事疑惑起来:“我记得你是兼职,不是学生吗,你多少岁啊?”
淮思答:“快十七了。”
十七岁的女生出来打散工并不是一件罕见的事,同事没听清楚,权当淮思无学可上。
到一个特定时间,又有一群客人进来,淮思开始忙碌,同事也自然不说话。
悠闲一会儿,淮思见一位客人从门口而入,她抬抬眼,看着那位客人绕到食品货架,同事又开始说话:
“淮思,你爸妈是做什么的啊?”
淮思回过目光,低下眼,随便回答:“都是打工的。”
“这样啊。”淮思听着同事的话,又抬头瞥了一眼,那位客人仍停留在食品货架,花花绿绿的包装淹没人影,“那你平时干嘛,是什么原因不上学了?”
“其实有在读,成绩差,他们觉得读不读都一样。”
那位客人那好了食物,又取了酒精饮料,终于在货架里走动,淮思低低目光盯着,同事回:“怎么能不上学呢,还是要有个文凭嘛,拿着文凭,嫁人都容易些,不然只能跟穷鬼了。”
淮思不知道自己是应了还是没应,只见客人向自己走来,收银台上铺满零零碎碎的商品,淮思照常工作。
一包饼干、一袋速食面、两根酒心巧克力、一瓶酒精饮料、创可贴、纸巾。
“四十六块八毛,需要袋子吗?”
对方没应,只是掏出零钱,翻两下,递给她。
“林先生,您的零钱。”淮思叫住欲转身离开的他。
林礼青半顿,侧回身来,接过两个硬币,离开。
淮思看着他身影没进黑夜中,雨点落到玻璃上,逐渐模糊,只折射出一道红绿灯的光,不断变换颜色。
同事的声音响起,大惊小怪道:“呀,刚刚那个,是之前网上说的那个杀人犯吧。”
同事又补一句:“不是说进去了吗?”
淮思没有应,只是想着他数零钱时受伤的伤口,很小,但密密麻麻。
雨声淅淅沥沥,一晚上过去,她走回家,轻声开门,洗了澡,睡了四个小时。
到早上,哥哥载她去上学。
月考的成绩发下来,同学过来惊叹一声,老师上课表扬了她,她不甚在意,该做笔记做笔记。
雨一直下个不停,明日是法定节假日,学校今天日便提早放学,学生归家,哥哥并没有空来接她,淮思只好徒步。
朋友方思悦说正好,可以一起走路回去,两人家住附近,淮思任由她挽起自己手臂,听她说话。
“淮思,你有没有看到柜筒里的情书,我知道是谁放的。”
淮思淡淡回忆:“哦,是吗。”
“就一张小便利贴,你没看到吗,不会顺手扔了吧。”
白日青天,雨停大半,行人匆匆而过,空气泛晴,潮湿又明亮。雨后的舒畅使街上布满明媚的花伞,水珠抖落而晶亮。
淮思行走,看见远处停靠的一堆机车,亮黄媚红,几个花花绿绿的小青年群聚,有一个黄头发的,很熟悉,淮思目光停在他身上好几秒,朋友方思悦催促她:“别看了,都是些不正经的,听说撞死过人呢。”
淮思目光转回,同时那黄发青年目光也忽地侧侧,他们对视一瞬,下一秒又错开,分别。
淮思继续向前走。
林礼青看上去变化有点大,他脱下眼镜,黄色的头发也不束扎,只是任由垂下。他看着更加随意,几乎是随便一件T恤就出门,她看见他在右臂纹上纹身。
他是自由身,“自杀门”的案子也告结,但一直没听到林礼青有新作品,取消的画展也查无音讯,画集进程缓慢挪动。
淮思不知道他现在究竟怎么样了,只是远远看一眼,两人找不到合适的、令自己信服的机会交流。他们的关系可能就止于此,彼此都有所感触。
一件案子几乎将他生活搅得天翻地覆,淮思不愿猜测他未来会如何,恐怕是难以恢复回原来模样。可那段时日的出走,两人大概是至死不忘。
林礼青无数次驶着白色机车从她面前掠过,仿佛真实可感,回忆起来,其实也仅仅有三次。
她往后罕见地再看见他,有时能在下午五点左右,坐着机车停靠在学校栏杆外墙,淮思不知道他是否在等人,也许只是休息。
在教学楼午休或晚自习,时常能听到轰隆的机车声,她会发呆猜想其中一声可能是他。
铃声熙熙攘攘,学生脚步零散。
打水、上厕所、闲聊,铃声再次响起,预示上课。
学生们又趁着预备铃走回教室,上课之时,都已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