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5(1 / 2)

身上热得很,黎月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被子掀开一个角,听着外头的狂风骤雨,心潮起伏不定。

被那个梦搅得再也睡不着,她轻手轻脚起身,喝了一杯已经凉了的茶水,这才觉得好受了些,索性钻进了书房。

卯时,虞卿醒来,看到右侧的床榻空空荡荡。

羽儿端了盆进来伺候他梳洗。

“二小姐呢?”他问。

“二小姐在书房练字。”羽儿道。

尽管黎月已经没有念书了,却还每日练字温习,丝毫没有放松。

虞卿点头,梳洗后换了一套新衣。

此时天还未亮,窗外还下着小雨,凉意透进屋里,瞬间便让人清醒了。

等虞卿收拾好,修竹低眉顺眼地抱着一个箱笼进来。

他左顾右盼,发现黎月不在屋里,神情失落。

见他方才不来伺候,如今却这副做派。虞卿垂下眼,柔声道:“辛苦你了。”

他把那箱笼打开,露出里头的东西。

修竹以为是虞卿压箱底的嫁妆,心道这渔家子能有多少积蓄。

他随意看过去,视线再也没能挪开,面皮逐渐紧绷,表情也不大好看。

说话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声音尖利:“表少爷,这便是您的宝贝?!”

“是啊。”

虞卿看了看箱笼里大大小小的石头,动作温柔地拿起一块儿,表情无辜:“怎么了?”

修竹觉得自己被面前的少年愚弄了。

让他抱着一堆石头累了个半死,像个傻子般防备着被人抢去!

羽儿很不高兴:“你怎么还叫表少爷,这是咱们的二少主君。”

修竹根本不把羽儿放在眼里,没搭理他,紧紧盯着虞卿,胸口处燃起一团火:“您这是诓我呢?”

“发生了何事?”

黎月见时辰差不多了,从书房出来,进了寝屋却听到修竹在质问夫郎。

修竹转身,眼圈一红,抬起脸,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楚楚可怜:“二小姐……”

他委屈道,“修竹自问进府后兢兢业业,从不偷懒,一心侍奉主子们,却不知何时惹了二少主君不快,要这般作践奴!”

他长得还算秀气,在家里也是受尽宠爱,皮肤养得白,又惯会撒娇,此时眼泪一下来,还真有几分柔弱可怜的模样。

若是黎珍在这里,必定早就忍不住搂着人喊乖乖。

但黎月从不沾染男色,也从未想过和府里的小厮有什么牵扯,冷着脸看他一眼,将目光放到夫郎身上。

少年穿着青色的云纹锦衣,无措地立在原地,小脸苍白,咬着唇一言不发。

修竹还在哭诉:“昨日二少主君非要奴抱着这个箱笼随轿而行,奴担心弄坏了主子的宝贝,一路上小心翼翼,丝毫不敢放开,今日刚起便念着这事儿,生怕耽搁了。”

“可现在才知道,竟是二少主君看不惯奴,特意惩罚奴呢,奴好歹也是正君送过来的人,虽地位低下,却容不得这样的羞辱。”

羽儿气得半死,跺了跺脚:“二小姐,他胡说!昨日二少主君分明只是提了一句,并没有强迫,是修竹非要抢着做活儿。”

若是新婚第二日,就传出新婿苛待妻家下人的流言,那么二少主君在府里可就不好过了。

羽儿瞪着修竹,他怎么这样啊。

修竹哭得更凄惨了:“若是主子不喜欢奴,就送奴回主院儿吧。”

又是卖惨,又是强调自己和主院儿的关系,这是料定自己会占上风了。

虞卿呆呆地望向妻主,又看了看小厮,泪从眼角滑落,在瓷白的脸上留下一道水痕。

纤瘦的身子摇摇欲坠,却倔强地挺直了脊背。

他睫毛微颤,轻声道:“阿虞出身贫寒,在渔村生活了十几年,忽然远离故土,便想着带点儿留念的东西。”

“或许在旁人看来,这些石头一文不值,可却是从家乡带来的,在阿虞心里价值千金。”

“我不知道会让府中下人误会。”

他的泪是无声的,只有那么一滴,眼尾嫣红,“是阿虞的错,阿虞本来就配不上妻主……”

黎月皱眉,走过去握住夫郎的手:“你我的婚事,是母亲和八叔公定下的,哪有配不配一说。”

她扫了一眼那些石头,都极其圆润光滑,这是被水长期冲刷才能有的形态,在江陵是很难寻到的。

便知夫郎没有说谎。

“母亲和父亲在等着了,咱们这就走吧。”

她牵着小夫郎往外走,修竹叫了一声:“二小姐!”

黎月没回头,语气淡然:“以下犯上,自己去领罚。”

修竹傻眼:他预想的画面可不是这样啊。

不是说二小姐性子软,极为敬重正君么?

不是说她对着这个表少爷从来没有笑脸,娶了这么个穷酸郎君,必定心生不满么?

怎么还护着他呢?!

羽儿跟了上去,走的时候特意撞了一下他:“赶紧去领罚,哼!”

让你大早上的发疯,污蔑主子。

修竹:“……”

……

“妻主。”

初春的晨风刺骨,黎月撑开油纸伞,遮挡住上方落下的零星雨点。

她一手拿伞,一手牵着夫郎,走出院子,听到虞卿唤自己。

偏过头,少年的眼眶还是红的,却弯了眉眼笑,温柔地看着她:“多谢妻主信我。”

他不好意思地低头:“爷爷走了,阿虞没有父母,如今嫁给妻主,能依靠的便只有妻主了。”

“若是妻主不信阿虞,阿虞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他声音轻柔,像是一阵风。

黎月闻言,没有立刻回答,只认真打着伞,注意着脚下的路,以防对方滑倒。

“你放心。”她只说了三个字。

既然表弟嫁给了她,她就有照顾好对方的责任。

黎月不相信自己会像梦里一样,真的让夫郎郁郁寡欢,早早病逝。

……

到了主院儿,兴许是来得早了,父母还没起来,黎月和虞卿就在偏厅等待。

过了一会儿,黎珍和夫郎也赶到了,两个人打扮得华丽无比。

尤其是陈明颜,戴了银累丝耳坠,穿了一身偏红色的织锦缎袍,穿的鞋都缀着珍珠。

“大姐,姐夫。”黎月领着虞卿行礼。

陈明颜见虞卿盯着他的鞋看,扬了扬眉,勾唇一笑:“妹夫可是觉得眼熟?”

他特意把隐藏在裙摆里,只露了半截的鞋伸出来,“还得谢谢妹夫,带了那么好的珍珠到江陵,我才能够用它做装饰呢。”

说完又嗔道:“都怪你大表姐,总是铺张浪费,非要给我做什么鞋,我哪里就那么娇气了?”

原来那珍珠就是八叔公上门托黎家办事时,送上的礼物之一,竟是被黎苏氏给了大女儿,黎珍又送给了陈明颜。

陈明颜很得意:他和这个土包子终究是不同的,对方送的东西都得落到自己手上。

听说土包子成亲时格外寒酸,迎亲都是在府里完成的,和他那声势浩大的迎亲场面完全比不得。

也不知昨夜这俩怎么度过的,看黎月冷冰冰的模样,一定很无趣吧。

这么一想,陈明颜又觉得嫁给会甜言蜜语的黎珍更好了。

虞卿眨了眨眼:“姐夫是说这个吗?”

他袖口一翻,不知从哪儿摸出几颗珍珠,都是个头硕大饱满,散发着莹莹光华。

虞卿羞涩道:“这是我老家的特产,不值当什么,平日里我都拿来抛着玩儿的,姐夫不必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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