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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闻。
“你闻什么呢?”陆沉舟突然问,声音有点发紧。
沈云稚吓了一跳,直起身子说:“你身上好香啊。”
“。。。。。。”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怪?一个男人说另一个男人身上香。如果是对姑娘说呢?陆沉舟想了想,沈云稚要是对一个姑娘说这种话,倒是不奇怪,但那就是耍流氓了。
沈云稚在他身上扭来扭去不知道在干什么。
陆沉舟忍不住问他:“你虫子似的扭什么?”
沈云稚停了下来,问:“我身上是什么味道啊?我自己闻不出来,你帮我闻闻。”
他说着,就把自己的胳膊伸到陆沉舟面前,让他闻。
陆沉舟脚步慢了下来,微微侧头闻了两下。沈云稚身上有他每天喝的羊乳的味道,甜丝丝的糖的味道,还有十来岁的小少年特有的清冽又暖洋洋的味道。
“我是什么味道啊?”沈云稚问他。
“奶味儿。”陆沉舟忍笑说:“沈云稚,你每天这么走出去,别人肯定以为你还没断奶。”
“不可能。”沈云稚瞪着眼,不服气道:“绝对不可能。我都这么大了,别人怎么会觉得我没断奶呢?”
陆沉舟见他居然当真了,闷声又笑了一阵子。
沈云稚这才反应过来,报复心很重得扯了扯他的头发。
回到县衙后院,陆沉舟把沈云稚放到摇椅上。院子里有葡萄架,七夕是尝葡萄的好时节。
陆沉舟剪了一串葡萄,用井水洗净了,放在桌上。葡萄颗颗饱满诱人,如紫玉圆珠,上面的水珠晶莹,仿佛露浆凝结,入口甘甜如冰玉。
沈云稚躺在摇椅上,吃着葡萄看着星空,突然激动起来,叫道:“牛郎和织女见面了,真好呀。”
然后他又问:“陆沉舟,你说牛郎织女现在在干什么呢?”
一年没见的夫妻见了面能干什么?陆沉舟脑海里跳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没办法说出来的。
“哄孩子呢吧。”陆沉舟只能这么说。
沈云稚又道:“要是能看到他们就好了,肯定很感人的。”
陆沉舟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小时候听老人们说,七夕的时候在葡萄架下,能听见牛郎织女说话的声音。”
“真的吗?”沈云稚眼睛发亮。
当然是假的。
但是陆沉舟说出来的话却是:“不知道,没试过。”
“那我们今晚试试啊。”沈云稚听了这个顿时疲累尽消,他从摇椅上跳了下来,然后哼哧哼哧得拖着两把摇椅到葡萄架下,又把小桌子也搬了过去。
弄完这一切之后,他招呼陆沉舟说:“你快过来,我们一起听。”
“。。。。。。”
一年没见的夫妻见了面能干什么?陆沉舟脑海中再次冒出这句话。
明知不可能听得见什么,但他还是有一种领着沈云稚听别人夫妻墙角的错觉,感觉又尴尬又羞耻。可是看着沈云稚亮晶晶的眼睛,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算了,反正又不是真能听见。
沈云稚刚坐下,一拍脑门又旋风似的跑走了,过了不大会儿,抱了个坛子回来。
“我们边喝酒边等吧。”沈云稚倒了两杯。
雾城湿气重,喝酒也是祛湿方法之一。所以陆沉舟并不禁止沈云稚喝酒,前提是适量。
沈云稚喝了几口酒,觉得热,跑去洗澡了。他洗得快,没多大会儿就回来了,外衣也不穿,只穿着一身又白又软的里衣,散着头发。
他跑到陆沉舟身边,几乎是扑倒他怀里,说:“陆沉舟,你再闻一闻,我身上还有奶味儿吗?”
陆沉舟本来半卧在躺椅上,被他香喷喷得扑了个满怀,心脏都要骤停了。鼻息间尽是澡豆和兰草的味道,在舒展的夜风里有种湿漉漉的好闻。
沈云稚眨巴着又圆又大的眼睛看着他,散着头发,小脸雪白,看起来更像个小孩儿了。就因为他这么像个小孩儿,陆沉舟觉得自己生出一丝旖旎心思都是一种对他的玷污。
可是控制不住。
“还有没有奶味儿啊?”沈云稚又问他。
其实还是有一点的,沈云稚天天喝羊乳,刚洗完澡还是能闻到一丝淡淡的奶味儿。
这样一个奶呼呼雪团子一样的人扑在他怀里,陆沉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张嘴出声:“没有。”然后就推开沈云稚,说:“坐好,你头发都湿的。”
陆沉舟也去沐浴了,用的冷水。
等他出来,看到沈云稚已经睡着了。
夜凉如水,星空烁烁,虫鸣唧唧。沈云稚带着刚沐浴过后的松泛和清爽,窝在摇椅上。一头青丝垂着,被夜风一点一点吹干。
“沈云稚,回屋里睡。”陆沉舟推他。
沈云稚睁开眼,看着他发呆,过了一会儿才说:“不要,我要听牛郎织女说话。”
陆沉舟知道他执拗,只好陪他在旁边躺着,准备等他睡熟了再把他抱回去。
沈云稚耐不住困意,又很想偷听夫妻夜话的样子。睡一会儿,醒一会儿。
中间有一次他醒来,发现陆沉舟也睡着了。他睁眼看着陆沉舟的侧脸,看了好大一会儿,然后又睡了。他今天放河灯的时候,许了三个愿。
关于天下,关于父母,关于。。。陆沉舟。
七夕三更夜,葡萄藤下眠。
静语少凝神,能闻天上言。
不肯回屋睡,独在藤影蜷。
间中或小醒,夜深庭院静。
第18章 大悲咒的用处
夜深时又起雾了,陆沉舟是被潮气唤醒的。葡萄架下很安静,当然没有什么牛郎织女的夫妻夜话,空气中只有虫鸣声。
陆沉舟起身,在一片浓雾中把沈云稚抱回自己屋里,和他一起睡了。
第二天醒来,陆沉舟一睁眼就看到沈云稚圆溜溜的眼睛,正在看自己。
“陆沉舟,我昨晚怎么进屋的?”他明知故问。
陆沉舟说:“梦游进来的。”
沈云稚咯咯笑:“我梦游进你的房间,睡到你的床上吗?”
陆沉舟估计自己如果说是,那就是送了个由头给他,这家伙没准以后每晚都借着梦游的说法爬自己的床。
陆沉舟突然发现,沈云稚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傻乎乎的,都学会给他挖坑了。
叹了口气,他只好说:“是我抱你进来的。”
沈云稚顺杆上,说:“我以后跟你睡吧好不好?我觉得你的房间比我的房间好。”
这是胡扯,沈云稚住的那间房是最大,朝向也最好的。
陆沉舟:“我跟你换。”
沈云稚撅着嘴坐了起来,问:“我们今天干什么呀?”
陆沉舟也坐了起来,看着沈云稚被睡得毛茸茸的脑袋,说:“我这段时间要下乡。”
夏季是洪水泛滥的多发期,雾城靠江,一直有水患之忧。他每年都会到他所属的沿江乡镇巡视,视察堤防的加固情况。并且一直到八月底,他都会待在沿江一个叫望月镇的镇上,这叫“守涨”,时刻关注江水涨潮的情况。
这种事情,他必然是要带着沈云稚一起的,了解民生特别是水患防汛,是一个储君的必修课。这些东西在书上看不具体,身临其境方有体会。
沈云稚很快就收拾好自己的小包裹,问:“我们第一站去哪里?”
陆沉舟没回答,而是说:“把你的包裹打开,我看看。”
沈云稚听话地把小包裹打开了,里面有几本书,两三套衣服,没有乱七八糟的零食和玩具,陆沉舟很欣慰。
但他还是说:“零食可以带上,我们赶牛车,放得下。”
临出门前,陆沉舟又交代道:“沈云稚,在外面要跟在我身边,不能乱跑,不能离开我的视线。我忙的时候,你就乖乖在一边坐着,肚子饿了就说话,不要乱吃别人给的东西。”
沈云稚点头,说:“我知道。”
“你的钱袋收好,不要挂在腰上,放到内袋里。”
“哦。”沈云稚把自己的小钱袋解了下来,乖乖揣到怀里放好。
陆沉舟看着这么乖的沈云稚,心情不自觉就舒展了。
他们赶着牛车出发了,寒酸得一如既往。沈云稚不知道别的县令下乡是什么排场,但肯定都没有陆沉舟这么磕碜。
陆沉舟赶车,沈云稚托腮在一旁坐着,晃晃悠悠,他觉得有点无聊了。
他看着天边的云,说:“陆沉舟是不是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