孑然一身（2 / 2）

路易有些想笑，于是他就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啊啊啊——”他当然听得出玛蒂娜的怀疑和试探，但是这也很可笑，不是吗？他笑得全身颤抖，笑得歇斯底里，到最后分辨不出他到底是在笑还是在哭了。

悲恸、愤怒、仇恨、痛苦等情绪冲击着他的大脑，耳边似乎听见了什么东西的呓语。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脱离了身体，看见自己的脚趾在变长，就像是植物的根系。他仰头望着天花板，看见自己离那里越来越近。他知道自己这是要失控了，可是，这该死的世界有什么值得自己留恋的？就这样吧。

突然，路易感觉到一股温和的力量包裹住了自己的身体和灵体，让自己负面的情绪不再那么极端。悲伤、愤怒、仇恨和痛苦依旧存在，但是却不再令自己崩溃。这股温和的力量让他有些怀念，自己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最开始睁眼看见的两个人就是卡尔和爸爸……

路易不再那么疯狂，但是眼中的泪水却是止不住的流下。玛蒂娜没有说话，看着路易瘫坐在地上情绪逐渐平复下来。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路易的嗓子听起来十分沙哑，两眼直愣愣地盯着虚空某处。

玛蒂娜见路易这个样子，知道自己也问不出来什么东西，叫人把他关起来。名义上说是保护他，实际上就是监禁他。路易被守卫扶起来时，突然抬头问：“卡尔就没有向教会和母神寻求帮助吗？作为半神他应该有方法发出求救信号吧？更何况是在距离费内波特城这么近的地方。”他死死盯着玛蒂娜，似乎想看她是否说谎。

玛蒂娜脸色更难看了，但是语气平淡听不出一丝情绪：“昨天夜里被封锁了，无论是从现实还是灵界。卡斯蒂亚家天使亲自封锁的，所以教会的救援出城耽误了一会儿……”

路易闭上眼睛，不再说什么。守卫们没有把他跟野生非凡者们一样关进监狱，而是带他来到一个干净宽敞的房间，然后守在门口。

路易抱膝坐在床上，脑子里思绪万千：一会儿想着卡尔跟自己相处的点点滴滴；一会儿想着迪亚兹偷偷塞在自己旅行箱中的钱；一会儿怀疑是自己的爸爸跟X-IE教勾结害死了卡尔；一会儿担心两个人都是死无全尸，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了……

他总算是明白“卷毛狒狒研究会”的成员们为什么总想着要回去了。对于这个世界来说，穿越者们是外来者，是无根的浮萍，是在这世间流浪的游魂。他们明智地选择跟这个世界的人保持距离，自由自在地或享受或探索神秘。

路易在心里安慰自己：把这个世界当做一场游戏吧，上辈子自己一个人不也是过得很好吗？孑然一身又如何？乐得我自己逍遥自在，不用再伪装成“路易-博托夫”，只有搞科研的“路易”。卡尔对自己的好，爸爸对自己的关心都基于他是“路易-博托夫”，至于自己要死要活的吗？

可是，那些话语、那把撑在头顶的伞、那个装着厚厚一叠钞票的信封、那些一起吃的晚饭如同烙铁，让路易不敢回想，不敢触碰。

一周过去了，路易接受完了审查，费内波特城的灾疫也平息下来。在这个过程中，他也帮忙治疗了一些病人，而他的魔药消化速度也比预想中的快得多。他估计，除了因为自己治疗病人，还因为自己研发的疫苗和抗体。费内波特城的封锁解除，路易也被释放。他看着恢复如初的大都市，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他乘坐火车离开了费内波特城，回到了卡斯镇。

他没有答应教会让他留在费内波特城当研究治疗传染病课题组组长的邀请，而是回到卡斯镇，他还要处理好博托夫家的土地。他看见自己原本的博托夫家变为了废墟，四周植物异常繁茂。他知道这是大地途径非凡力量的影响。

“路易，你都不知道我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谁在路边有多惊奇！结果我们第二天就病了，那晚之后镇子上好多人都咳嗽得厉害。幸亏有教会，不然我差点以为自己都要死了！”艾力克斯-贝克兴奋地说。

薇儿把这个没有眼色的儿子扯到一边去，安慰路易说：“你爸爸会没事的，巡逻小队已经在帮忙找人了。在你爸爸找到前，你要好好的。以后就来我们家吃饭吧，知道你喜欢我做的饭，薇儿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她的丈夫乔也附和这说：“是啊，路易，别不好意思。卡尔主教呢？他还在费内波特城吗？有机会问问他想吃什么。”

路易扯出一个僵硬的笑脸，他知道肯定是卡尔救了贝克一家，但是救下来的人里没有爸爸，就说明他很可能凶多吉少了。他坚决不相信迪亚兹跟X_IE教徒有什么牵扯。他顿了顿，声音苦涩，语气却是平淡：“是啊。只是我以后打算在费内波特城开个诊所，今天就是来处理家里的土地的。以后可能会很少回来了。”

“唉呀，真是可惜。要不是我们现在没有房子租住在别人家里，我们一定要请你吃一顿的。”薇儿叹息说，她不理解路易为什么要卖地——费内波特人总是对于土地有特殊的喜爱，但是她也不好插手别人的私事。

路易没有公开售卖，而是直接以市场价卖给了卡斯镇教会。看起来就像是路易想要快速逃离卡斯镇一样，熟悉的街道和人都让他难以忍受。不过是一场游戏，死了几个NPC而已。现在，命运会将自己带往何处呢？路易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