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骂街（2 / 2）
温暖的五月，正是百花斗艳的时节，空气中弥漫着沁人的芳香。
林毅与晴儿越过门槛，锁好院门后，并排坐在厢房前的走廊上，此时的晴儿脸颊通红，胸脯一起一伏，大口喘着粗气，显然累得不轻，一旁的林毅却是呼吸平顺，神色如常，左右打量着于现在的他而言、这很是陌生的小院。
“啊——”
晴儿陡然站起，刚才实是太累，头昏眼花，一时没有注意，竟和少爷并排坐在了一起，在这个尊卑有序的年代里，如此可是大不敬的行为。
本在打量小院的林毅，闻声看向晴儿：“怎么了？”
“没……没什么。”
晴儿怯生生地回了一句，见林毅没再追问，她下意识地松了口气，稍稍抬眼，看着一旁似是在欣赏花草的林毅，想起先前丛林那边的场景，她有些开心，更多的，却是愧疚自责：“少爷，对……对不起。”
林毅再度看向晴儿，总觉得这会儿的她好生奇怪。
“都怪晴儿，是晴儿不好，给少爷您惹来了这么大的麻烦，要是……要是晴儿小心点，少爷没看见晴儿胳膊上的伤，就不会……不会动手了。”说着说着，晴儿的眼眸里竟是泛起了点点泪花，“少爷您现在是忘了，您不知道，那些个孩童的爹娘护犊子、下手可狠了。”
“三年前，一拨六七岁的孩童，在欺负少爷您的时候，自己不小心摔进了鱼塘，却诬陷说是少爷您推的，二长老那天又恰巧出了远门，没在，他们的父母就找上门来，对少爷您是拳打脚踢，毫不留情，少爷您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呢。”
对于晴儿这没一点儿道理、奇怪的逻辑，林毅一时觉得有些好笑，可看着晴儿眼泪巴巴的模样，林毅又有些心疼，连忙出声安慰道：“傻晴儿，这怎么能怪你呢？就算不谈以前，不说你手臂上的伤，只说这次，你想想，是不是那些孩童先动的手？”
晴儿默默地点了点头。
“对呀，所以说，要怪就怪他们。”林毅起身拍了拍晴儿的脑瓜，“你不也说嘛，他们先前没少欺负咱们，咱们动手，是天经地义、占理的事。”
“可……可是，少爷，他们不讲理的呀。”晴儿擦了擦眼角的泪花，哽咽着道。
“不讲理？”林毅眉眼微蹙，“林家呢，不管管吗？”
晴儿苦着脸道：“其实，对于同龄子弟之间的小打小闹，只要不出人命，或者伤了筋骨之类的，林家长辈都是不怎么管的，也不止林家，荒城其他各大家族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听人说，这样的话，多多少少可以激励年轻一辈修行呢……”
“……这些，都是各家长辈们默认的事，而且，嗯……就拿林家来说，只要同是林家的子弟，可以不论身份的，长老之孙也好，执事之孙也罢，打输了，就输了，所以，那些孩童才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负少爷您，何况他们的年龄比少爷您还小，就算是二长老，也不好过分责怪的。”
晴儿说得认真，眼眸里满是担忧。
一旁的林毅却是听得犯了迷糊，他再度坐在走廊上，弯腰弓背，右手食指与大拇指来回反复揉搓着下巴，疑惑地道：“这……这不是挺好的嘛！晴儿，照这么说，那些个孩童，打也就打了呗，且不说是他们先动的手，单说这年龄，也该算是……同龄人吧？”
“嗯，算是的。”晴儿答道。
闻言，本就迷糊的林毅更加迷糊了：“不对啊，这样的话，那些孩童的爹娘凭啥子找咱麻烦呢？长辈欺负晚辈，林家长老们也该管管的呀，还有，晴儿说的三年前的那事儿……”
林毅的话还没有说完，晴儿就接过了话茬：“少爷，三年前的那事儿，是晴儿没说清楚，那些孩童的爹娘找上门，骂归骂，但是没有动手的，真正动手、对您拳打脚踢的，还是那几个孩童。”
“哦，这样啊。”
“不过，虽然现在少爷您不怕那些个孩童了，但……但是他们都有哥哥姐姐的呀，这些孩童的哥哥姐姐，平日里倒是很少欺负少爷，因为……”晴儿顿了一下，声音瞬间小了许多，“因为他们不屑……欺负少爷呢，可今天不一样了，他们肯定也会跟着来的。”
“如此说来，二长老来与不来，倒也是没多大用了。”林毅说道。
“不不不，有用，有用的。”
晴儿连忙摇了摇头：“大长老闭关，三长老不在，府中就属二长老权柄最大，人人又都知道二长老对少爷您最好，要是二长老来了，虽也无法责罚他们，但他们肯定不敢当着二长老的面，对少爷您出手的。”
说到这儿，晴儿又开始担忧了起来：“只是……不知道二长老啥时候才能赶到呢。”
林毅笑着安慰道：“放心吧，没事的。”
在听了晴儿的一番话后，林毅反而轻松起来，当然，自始至终他也没紧张过，他直起身子，靠在一旁的廊柱上，悠然自得地欣赏起了皎白月光下、小院的花花草草——既然只是孩童的哥哥姐姐、同龄之人出手，那就再给晴儿出出气好了。
林毅很是自信，虽然他也不知道，他为何这般自信。
“砰、砰、砰……”
急促无章的砸门声突兀响起，回荡在芳香四溢的小院之中，晴儿吓了一跳，急急忙伸出食指，凑到嘴边，对着林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林毅倒也配合，果真就一言不发，甚至一动不动。
“狗杂种，快给老娘滚出来，敢欺负老娘孩子，活腻歪了是吧。”
“小兔崽子，你下手可真他娘的毒啊，要是影响了我家孩子的修行，你一个废物担待得起吗？滚出来，快给老娘滚出来，老娘我这次非扒了你的皮不可。”
“今儿要是不给老娘一个说法，老娘我打断你的腿。”
“……”
院门外，嘈杂恶毒的叫骂声此起彼伏，这宛若疯狗狂吠的音浪，一波接着一波，属实烦人得很，如此这般泼妇骂街的场景，市井之上不少见，可落在荒城三姓之一林家的宅邸里，却是稀奇。
渐而渐之，便也引来了不少恰巧路过、或在附近无事散步的闲人。
他们或近或远饶有趣味地旁观着，没有一人上前阻止，从而帮帮躲在院里的林毅，对这个废物少主，这样的事，他们反倒是乐见其成，权当饭后消遣娱乐了，至于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们毫不在意，只要看到林毅出糗挨揍，他们消遣娱乐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小院走廊，晴儿紧张兮兮地盯着院门处，十指交叉抱在一起，似是在默默祈祷，一旁的林毅却是神色如常，淡然自若地抬眼望着星空，怔怔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银河当空，繁星满天。